天空的顏色暗了下來,好像蒙上了一層灰蒙蒙又看不見的紗布。

森鷗外把埃裏斯護在身後,警惕地環顧四周。她周邊的場景其實並沒有什麼變化,街道、建築物、甚至樹木上葉子的紋路都還是那個樣子。

然而她視線所能觸及的地方卻一個人影都看不到。

整條街道上在一瞬間變成了死氣沉沉的模樣。

一切都是沉寂的。

有風不知道從哪裏吹來,左上方的一枝樹葉輕輕晃動了一下,森鷗外銳利的目光投了過去。下一秒,她就把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的手術刀投擲了出去。

“吱——!!!”

一聲刺耳的尖嘯貫穿了在場兩個人的耳朵,森鷗外不適地微微皺眉,隨後又扔出去了三把手術刀。三把由一個方向射出,帶著鋒利的光“登登登”三聲,紮進了一團空氣當中。

那團空氣仿佛維持不住了一樣,先是滋滋冒出了不詳的黑氣,隨後才顯出了自己的身形。

那是一隻體型約有半人高的昆蟲,振翅的時候還會發出吱吱的鳴叫聲。

森鷗外古怪地盯了一會兒,這是……知了?

昆蟲型,並且還能用出領域的咒靈,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雖然咒術界她沒怎麼接觸過,但森鷗外還是試著回憶了一下,那邊對咒靈這種生物的劃分。

咒靈是由人類的負麵情緒產生的具現體。這麼說來,夏天對叫起來就沒完沒了的知了產生點負麵情緒,似乎也是挺正常的。

不過森鷗外倒是沒想到,這負麵情緒居然能直接滋養出一隻看起來等級還挺高的咒靈。

麵前的知了咒靈似乎是才誕生沒多久,意識還不夠清晰,空有強大的力量卻不知道如何運用。森鷗外一次兩次地傷害到它,然而它卻始終沒能碰到對方的事實,讓它煩躁了起來,發出的鳴叫聲也隨之越來越大。

很快,煩躁的心情就驅使著它繼續朝森鷗外的方向攻擊了過去。

錚的一聲。

是森鷗外的手術刀撞上咒靈堅硬的外殼的聲音。

“如果你沒有碰上我的話,或許還能多活一陣子。”黑發紫眸女人盯著昆蟲的複眼,眼神悲憫又柔和,說的話卻不像是個真正性情溫柔的人能說出來的。

“稍微給你點痛苦吧。”

“至少能讓你記住,在下一個夏天誕生的時候,不要再撞上不該撞的人。”

巨大的力道由上自下傳來,咒靈一時沒有準備,整個身體就順著那股勁兒直接被砸進了地麵,凹陷出一個深深的大坑。

埃裏斯扛著比自己還高的針筒,還沒來得及收回自己揮出去砸人的動作。

森鷗外垂眸,然後一刀切進了致命的地方,直接給人送走了。

她沒有鬆下提在心間的那口氣,反而轉過身來看向了路邊的一顆楊柳樹,下墜的柳枝一點一點的,像是熟透了的麥穗,隻不過顏色是綠色的。

“現在可以出來了嗎?躲在樹上的這位先生。”森鷗外輕聲問道。

“哦?”樹上的人終於露出了自己的真麵目。一頭還算柔順的白發被大大的眼罩攏成了奇怪的發型,男人隻有下半張的臉是露出來的,“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我的?”

“最初,剛被你拖進這個奇妙的空間裏就注意到了。”森鷗外對出現的人是五條悟這件事有些意外,“那把手術刀本來是送給你的,沒想到正好被這隻知了接住了。”

“那它還真是可憐。”五條悟麵露遺憾。

“你如果真的覺得它可憐,就不會拿它做誘餌,把我引到這個空間裏來了。”森鷗外戳穿了他,“一個剛誕生不久,甚至還不懂怎麼用自己力量的咒靈,就算再強大也不會施展出來這麼精妙的領域。所以一定是還有別人隱藏在它的背後。”

“隻不過我倒是不知道——”她適當地拖長了尾音,語氣意味深長,“什麼時候咒術師還會和自己的敵人為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