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心情,該名之為心疼嗎?
白硯池有些不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安慰,幾經猶豫才緩緩抬起雙臂,輕輕抱住略顯單薄的脊背。
她很瘦,卻莫名地有著能夠令人心安的力量。
那種力量,讓他感到從未有過的舒適。
長久以來獨自背負的痛苦早已壓得白硯池喘不過氣,忽然有人分走一半負擔,疲憊之後緊隨而來的便是困倦,竟不知何時沉沉睡去。
二十七次或長或短的輪回中,他不曾有過如此安穩的睡眠,再度醒來,已是次日晌午。
環顧一圈,時小酥並不在屋子裏。白硯池慌忙起身,這才發現傷口已經包紮妥當,身上還蓋著被子。他穿好枕邊放著的換洗衣裳,打開門走到院子裏,隻見到申薑忙碌的身影。
“申薑,少夫人呢?”白硯池有些緊張。
“去看老侯爺了,說是之後還要去七爺那邊一趟。”申薑翻曬著笸籮裏的草藥,頭也不抬道,“少夫人讓我別太早叫醒你,她說你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我說,小侯爺,你們倆昨天又在屋子裏切磋增進感情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和時小酥以切磋武藝為溝通方式來增進感情的傳聞傳遍侯府,隔三差五就會有人揶揄一番。
白硯池百口莫辯,索性不予理會,反問道:“林府有派人過來嗎?”
“林府?林府怎麼了?”申薑一臉茫然,顯然還不知道昨天晚上出了事。
“沒什麼。廚房有飯嗎?我餓了。”
“小侯爺稍等,我這就去端飯菜過來。”
支走申薑後,白硯池扶著石桌坐下,單手撐額歎息道:“唐兄,在麼?”
牆外傳來一聲有氣無力的應答,少頃,唐印扶著後腰翻牆而入。
“腰怎麼樣?沒斷吧?”
唐印咧嘴苦笑:“多少年的毛病,要斷早斷了。不過關鍵時刻耽誤事,這還是頭一次。”
白硯池點點頭:“林府的爛攤子,都收拾妥當了?”
“我辦事你還不放心?我這腰動不了,不是還有我那群小徒弟嗎?你和弟妹還沒走出林府,我這邊就已經打掃幹淨了。”唐印一擠眼鏡,故意壓低聲音揶揄笑道,“昨天我可看清楚了啊,弟妹見你受傷後,那股子瘋勁兒還挺嚇人的,她是真關心你啊!”
白硯池下意識想要反駁,張開嘴愣了片刻,卻又搖搖頭憋了回去。
“也許我真的看錯她了,她並不是我所知道的那個十娘。這倒是件好事,現在的她……”白硯池短暫失神,而後一聲輕笑,“沒見過這麼不循常理的女人,蠻有趣的。”
唐印看怪物一樣盯著白硯池的臉仔細打量,而後嘖嘖兩聲:“我好像嗅到了愛情的酸臭味。”
白硯池不置可否,低頭看著雙手。
掌心裏,依稀還記著與她相擁的感覺。
此時的時小酥正哼著小曲兒給老侯爺診脈,她並不知道,昨晚代表著心疼的那個擁抱,卻在白硯池心裏種下了不一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