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舍大門距離後院門尚有一段距離,且丹丘大半個身子都躲在門後,時小酥所站位置,應該看不清他全貌。
青梅神色一凜,飛快與丹丘對視一眼,大聲回道:“是位老人家,來問路的。”
丹丘後背一躬,身子一縮,掩口咳了兩聲,立刻扮作一副虛弱老者模樣。青梅不敢再與他多說,低聲叮囑兩句後匆匆走回旅舍,在門前被時小酥堵個正著。
“哪來的老人,這麼沒眼色?居然向旅客問路。”時小酥仍是那副笑吟吟表情,根本無從猜測她到底在想什麼。
青梅生硬一笑:“是啊,我也是這麼回他的,我哪裏認識路呢?隻能打發他去問別人了。”
“哦,對了,剛才我去了趟媛韻郡主房裏。我見她氣色不怎麼好,大概是因為總做惡夢,睡得不安穩。我打算從今天起和她一起住,你暫時不用貼身伺候了。”
時小酥輕描淡寫一句話,讓青梅不知該如何回應,愣神的功夫,時小酥已然離去。
媛韻郡主不願接受提防青梅的建議,為了保她安全,時小酥也隻能盡可能減少她們接觸的機會。作為代價,她不得不抱著小唐登上媛韻郡主的馬車,而不是和白硯池在一起暢所欲言。
仔細想想,和他聊天其實挺有趣的。
總好過天天聽媛韻郡主將她的兒時趣事宅中所聞以及和白硯池的點點滴滴。
馬車一連走了七八天,行程尚未過半,時小酥的耳朵已經磨出了繭子。更可怕的是,這種折磨不僅僅在同乘一輛馬車的時候,就連夜裏她也無處可逃——當然,這件事隻能歸咎於自作自受,畢竟是她主動提出要與媛韻郡主同屋居住的。
連續三天都在樸素農家借宿後,一行人終於抵達了路上最繁華的郡城。聽聞正趕上一年一度的城中慶典,在快要憋發黴的時小酥強烈要求下,白硯池答應晚上帶她出去逛逛,一來給時小酥放鬆放鬆的機會,二來是想讓媛韻郡主散散心。
啟程之後,媛韻郡主的身體狀況一天不如一天,時不時發燒咳嗽。時小酥原以為是腿傷發炎所致,檢查一番後卻發現,她腿表傷口已經恢複得差不多,倒是從脈相上看,大有氣虛血燥的狀況。
時小酥認為,這些症狀或許是從心病上來的,如果能讓媛韻郡主解開心結,症狀多半也就沒有了。
“客棧老板說,這條街是慶典最熱鬧的地方,集市會在日落後開啟,至天亮結束。慶典期間,所有的店鋪都徹夜營業。”仰頭看看隻剩餘暉的夕陽,白硯池拍了拍錢袋看向時小酥,“十兩以下的東西,我都可以請你。超過十兩的,請財大氣粗的時老板自己支付。”
時小酥呸他一口:“我給你們侯府賺了那麼多銀子,你就這麼對我?摳門!小氣!鐵公雞!”
“我若不加以限製,萬一你一衝動直接買家店鋪怎麼辦?把我丟到當鋪換錢嗎?”
“你還能換錢?我不倒搭錢就不錯了!誰花錢買個混世魔王回家,是腦子裏炸屎了嗎?”
兩個人站在客棧門口,旁若無人鬥嘴,仿佛忘了媛韻郡主還在身後。輪椅中,媛韻郡主麵無表情看著那兩道熟悉卻難以親近的身影,如同一樽木頭人。
“郡主,還是我來推您吧,讓小侯爺和少夫人好好逛一逛。”青梅趁機上前,雙手扶住輪椅靠背。
後知後覺想起媛韻郡主還在身後,時小酥馬上轉身,剛想要開口驅逐青梅,卻被白硯池搶先一步:“那就辛苦你了,青梅。市集人多,務必要跟緊,有什麼情況及時叫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