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我此生遇見這樣一個姑娘,命運待我已是不薄。
在京城傳媒執行總裁競聘的前天,我感受到人生的灰暗。深深信任的朋友將我的工作報表大作手腳,聯手敵人將我推向了監獄。
萬念俱灰。
那就放棄吧,不過是虛名浮利罷了。被保釋出來那天,
司機古叔心不在焉,開車嚇到了一個小姑娘。
我遇上太多訛詐,太多貪婪。她也會獅子大開口,狠宰一筆吧。
我疲倦,沒有下車。
我才從肮髒的泥潭裏抽身,不想被立馬卷入另一個泥潭。
沒想到小姑娘齜牙咧嘴地扶起單車,笑靨如花。
“大叔,你們也很趕吧,我沒受傷,你們先走吧。”
古叔要賠償,她搖頭拒絕,純真的微笑就如夏日清晨晶瑩未晞的露水。
突然間,世界陽光普照。
心裏那一寸寸的陰霾被驅逐消散。她簡直就像一個充滿魔力的小仙女。
她推著單車,一瘸一拐消失在車流的盡頭。
而我,在那時候,已經收不回目光。
再見麵,是在新年年會。我私人讚助A大文學院元旦晚會。
鬼使神差的,我竟然百忙之中撥冗參加宴會。喝酒喝到一半,大學回憶猛然襲來,我跑入走廊吸煙。
她傻乎乎地問我要煙,手忙腳亂點燃了煙,卻反被嗆得涕泗橫流。
她身上的酒氣被夜風吹散。
她哭得很淒慘。
看樣子心裏也是住著一個人吧。我歎息。在背後流淚,往往用情至深。
可是,我卻不知道如何安慰。隻得默默陪伴。
在酒精情緒的雙重催化下,她突然抱著我亂啃。對,絕對是亂啃,因為沒有任何一種親吻是這樣不得章法,心急火燎地想要證明些什麼。
在刹那的光亮中,突然清晰看見她的臉,青春秀氣,又充滿著憂傷與絕望。
竟然是她。
我驚詫,同時更不忍心推開她。
原來,笑得那麼燦爛的她,也會為另一個人傷心至此嗎?因為她心底蟄伏著的那個人,我沒有再打聽她的一切。
就此塵歸塵,土歸土吧。
但,命運之輪轉動,所有紋理脈絡便千絲萬縷糾纏在一起。
第三次,在商務會所裏,她竟然要“索”吻。
我裝作不認識她,她青澀又可愛,萬全沒有那夜的狂放。
蜻蜓點水般的一吻,在我心底浮起圈圈漣漪,竟然有些心動。
蘇見,很別致的名字。
與她自然熟了,她向我告白,說喜歡我。我按住內心的欣喜,平靜地回應。
誰知道,是不是她一時興起。我老了,經不起這樣的遊戲,特別是她。
可是,還是慢慢淪陷在她的快樂中。
綰綰,一直沉在心底的一個名字,偶爾才浮起,重見一時半會的天日。
“愛不起,就不要在一起。”
綰綰說。
我驀然心悸,我大概是真的愛不起。
我的接近,曾是為了綰綰。如此居心不良,褻瀆了她。
很久以後,我曾向她描述過那灰暗的一天。
黃昏時分。
京城傳媒總裁辦公室。
秘書把手機遞給我,並提醒有個蘇見的姑娘會議上反複來電。
我略微沉吟,把手機放在辦公桌上,端著紫砂杯走向裏間的茶海。
喟然長噓,自己早不再年輕了,腦海裏滿是算計謀劃,而她依然那麼青春活潑。與這樣一個單純可愛的姑娘相處,連牽手都是一種褻瀆,還有什麼資格伴她身側、與她相愛!她的花樣人生才真正開始。
我拿什麼來愛你呢……
也許,綰綰說得對,如果不確定能給你幸福,就不要再放縱彼此。
趁著兩人還沒深陷,抽身離開還來得及!
她的人生應該絢爛多姿,有個充滿活力向上的男孩,寵著、嗬護著,給以溫暖與快樂,而不是我,我怕我自己再無愛人的能力,辜負她的一番喜歡。
這樣美好的姑娘,應該得到幸福。
而從一開始,兩人接近的目的終究不那麼純粹。我煩躁地將煙頭掐滅在煙灰缸。
窗外陰雨不斷,他扯開窗簾。
高空的冷雨頃刻撲麵而入,打濕我的臉孔。
我冷靜地關掉窗戶。
畢竟三十多歲的男人,不會再犯中二病。
失去她的日子,日複一日的無趣。拎起椅背上的西裝外套,我信步走出辦公室,等電梯的時候正接到大學班長電話。
“傅知靖,同學聚會定在‘西麗皇宮’,周日下午3點務必要趕到。”班長緊接著又說了一句:“綰綰和唐生也會到,你……”
我苦笑一聲,十多年已悄無聲息地過去了,同窗對我的印象卻隻停留在大學畢業前夕我對綰綰的驚天告白,“放心,不會讓他們難做的。”
班長放下心,說:“那就好,不見不散。”
我輕輕嗯了一聲,即掛斷了電話。
有誰想到如今北方首家傳媒集團的總裁曾為一個女子許下終身不娶的諾言呢!當年畢業之時,我拿著雜誌的稿費買了99朵玫瑰,在女生宿舍前坪點燃99枝紅燭,八十年代的高校校風嚴謹保守,還沒來及說完長篇的真情告白,校訓導主任就就帶著督察隊洶洶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