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夜城飛東京差不多四個小時,因為東京跟國內差了一個小時的時差,所以我們下飛機的時候相當於隻坐了三個小時的飛機。
紀貫寧說駱向東知道紀貫新在哪兒,我們出了飛機|場之後,直接打車去往日本東京國立醫院。我知道,這是國際排名前十的專治各種癌症和心髒病等高危病症的醫院。
在去醫院的路上,我拿出手機打給紀貫寧,她沒多久便接了:“喂。”
我說:“我們到了,正在去醫院的路上。你哥……他還好嗎?”
紀貫寧依舊是那副冷淡又波瀾不驚的聲音,出聲回我:“你跟駱向東一起來的?”
我‘嗯’了一聲:“是。”
紀貫寧沒說別的,隻是報上了住院部的樓號和房間號。
等我掛斷電話之後,本能的側頭看向車窗外麵。其實我很喜歡日本的街道,即便很多國人盲目的討厭日本,但是不得不說,日本人特別愛幹淨,你穿著皮鞋在日本玩上一天,晚上回家的時候鞋子上都不會落灰。
這應該是我第四次來日本,以前下了飛機一定會到處轉,看周圍漂亮的風景。但是這一次,我心情沉重到連頭頂的白雲都覺得是灰色的。
司機將我們送到國立醫院住院部門前,我跟駱向東一起下車。偌大的醫院,我倆走了五分鍾才到住院部門口,看了指示牌之後乘電梯上樓。自打踏入醫院的第一步,我腦海中便不可抑製的浮現出紀貫新躺在病床上,一張臉慘白又消瘦的模樣。
紀貫新是偶爾表現出跟常人不一樣的地方,但是他能吃能睡,平時煙酒不忌,打架泡夜店什麼都幹,誰會想到他有心髒病?即便他總是把‘差點把我心髒病嚇犯了’掛在嘴邊。
當電梯門在21層打開的時候,我真的緊張到手指下意識的蜷起。駱向東伸手過來拉住我,半強迫的掰開我僵硬的手指,跟我十指相扣。
我倆邁步往前走,一名穿著淡粉色製服的小護士走過來,用日文問道:“請問你們找誰?”
我動了下唇瓣,開口回她:“2100號病房,紀貫新。”
“哦……原來是紀先生的朋友,你們沿這條走廊直走,然後盡頭右轉唯一的一間病房就是。”
“謝謝。”
“不客氣。”
我多希望護士告訴我,這裏沒有叫紀貫新的病人。我寧願隻是紀貫寧在嚇唬我而已。
駱向東牽著我的手邁步往前走,當走到走廊盡頭,往右看就是一間奶白色病房門的時候,我忽然有些走不動了,雙腳如生根一般紮在原地。
我承認,我害怕了。我害怕看見紀貫新生病的樣子。
他該病的有多重,紀貫寧說不知道他進了手術室之後,是否還能活著出來;駱向東說,手術成功率在百分之二十以下。
我站在原地不動,駱向東便拉著我的手,側頭看著我道:“要不我先進去?”
我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正當我倆在門外站著時,病房房門忽然被人從裏麵推開,門口出現一個穿著黑色高領薄絨衣和白色緊身牛仔褲的漂亮女人。
她年紀不大,帶劉海的短發勾勒著一張精致的麵孔。
我隻看了一眼便知道她是誰,即便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麵,可她跟紀貫新長著一雙十足相似的眼睛,又大又長。
紀貫寧也沒料到我們兩個就在門外,看見我的時候,她愣了一下,隨即目光落在駱向東臉上,更是很快的移開。
她關上房門,然後麵色在短時間內恢複到冷漠和高傲。
她說:“這麼快就到了。”
駱向東說:“你哥呢?”
兩人之間連客套的寒暄都沒有,紀貫寧麵無表情的回道:“裏麵呢。不過你還是別進去了,他想見的人又不是你。”
也許別的女人說這話,可能是氣話或者是挑釁,但這話從紀貫寧嘴裏說出來,莫名的讓人覺得這是理所應當的。
駱向東也沒露出不爽的樣子,隻是側頭對我輕聲道:“進去吧。”
他鬆開我的手,我不知道該對紀貫寧說什麼,所以幹脆一言不發,徑自邁步往門口走。
推門進去,入目的是鋪有淺灰色短毛地毯的客廳。我腳上的平底靴子踩在上麵,一點聲音都沒有。
客廳的正對麵還有一扇房門,冥冥之中有個聲音在告訴我,紀貫新就在那扇門的後麵。
我邁步往前走,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自己的心尖上,早已經分不清是酸還是疼。
我不敢想象紀貫新這一年以來音訊全無,是因為跑到日本來養病;我也不敢想象他會被病痛折磨成什麼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