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乙棠麵紗之下的一張臉精致美豔,勾唇一笑時可謂是勾人心魄。百花樓上的那些政客文人、富家子弟,一個兩個早已經看直了眼。

也不管自己懷裏還抱著哪個溫香軟玉,爭相伸長了脖子,朝內樓一枝獨秀的銅杆中央望去,視線火熱,生怕漏掉一眼。

張青嵐倒也想看,卻被敖戰強行將人按在自己的懷裏,冰涼的手掌撫上側臉,用了巧勁,令青年的側臉同自己的肩膀緊貼,動彈不得。

敖戰不動聲色,隻是抬起另一隻手,輕撫著懷中人披散在後背處的墨色長發。

冷臉同那刻意投來視線的女人對視,敖戰不語。

眼前不遠處的女人同記憶裏那張臉漸漸重合,果不其然,那日所謂從海裏把他“救”上來的,就是這個女人。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敖戰瞳仁之中極為迅速地閃過一道青光。

下一秒,眼前出現的景象卻令他微微挑眉。

隻見在靈視的輔助之下,敖戰發現明明在初來之時還是幹幹淨淨的塔樓,如今卻灰霧纏身,變成了朦朧一片。

與之前糾纏在張青嵐身上的霧氣不同,如今整幢塔樓比起被灰霧入侵,更像是那霧氣的源頭。

絲絲縷縷如棉絮狀的灰白煙霧從樓體的各個角落向外纏繞延伸,好比烈火,正在無聲地燃燒著。

四周的賓客也無一幸免,那灰霧像是生了靈智,先是從樓體之中蔓延而出,每每遇到活人,先是勾纏著對方的衣角向上攀爬,到了一定高度,再沿著人的七竅緩緩渡入。

整座塔樓之中,灰霧仿佛無處不在……唯獨那根銅杆之上,竟還是幹淨如同水洗。

姚乙棠單足站立在數十米的高空之中,半點畏懼也無,手中還攥著那從牌匾之上扯下來的紅布。豔紅的裙擺被夜風吹拂飛揚,周身空氣一片澄靜,在滿溢著霧氣的塔樓裏顯得格格不入。

這般景象普通人自然看不到,一行人仍舊癡迷地望著銅杆之上的女人,眼神略微渙散,一時間,連動作都遲鈍不少。

本就一直盯著男人所在的方向,姚乙棠可以說是立刻察覺到了敖戰的防備與不悅。

然而盡管如此,她卻依然保持著柔美隨和的笑容,甚至還衝著敖戰微微頷首。

敖戰見狀眉頭皺起,摟著青年的雙手卻是收緊不少。周身威壓瞬間外放,逼得那些灰霧不敢近身。

“…老爺?”張青嵐整個被男人抱的很緊,眼前被對方用掌心覆蓋,徒留一片黑暗。

無法視物,青年一時間被敖戰擁抱的力道弄得有些許怔然。

象征性地扭腰掙動幾下,見對方毫無回應,青年舔了舔略顯幹澀的下唇,小聲喊:“敖戰。”

話音剛落,就被男人打了屁股。

力道不大,警告的意味倒明顯。

張青嵐隻能無聲歎氣,老老實實地窩在男人懷裏不動。

眼前一片空茫的黑,張青嵐感受著敖戰胸膛隨著呼吸而均勻起伏,腦海中一閃而過姚乙棠方才站在銅杆之上、抬手取下麵紗的畫麵。

不得不說,在看清了女人模樣的一瞬間,張青嵐還是有些吃驚的——因為同樣的一副麵孔,他早在幾日前於燁城的海邊便見過一次。

雖然兩次對方都帶著麵紗,但張青嵐可以確定,她們是同一個人。

不僅如此,原本以為無關緊要的海棠果、鎮子裏破敗腐爛的宅院、三番兩次出現的海棠花印,以及莫名閃爍的試情石……雜亂紛繁的線索如今全都串聯到了一起,互相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回想起那日深夜,自己利用羅盤和海棠果一路追蹤到鎮子上的那間老宅,張青嵐心中一沉。

當時他隻不過是在老宅之外蹲守了一夜,雖是無事發生,卻能夠察覺到麵前的宅院那表麵平靜之下,仿佛正醞釀著一些什麼。

到底是個半桶水的天師,張青嵐對於靈力一類的能量變化其實並不敏感。於是到了最後,他也隻是悄悄扔下幾張淨化用的黃符,到了清晨便離開了那詭異的院子。

再之後便是在海邊,姚乙棠出現的瞬間,原本毫無反應的試情石忽然亮起了第四塊圖斑。

當時無論是張青嵐的靈識還是手中的羅盤,對於這個忽然出現的女人都並未感應到什麼異樣。之後藏在暗處觀察,那送人的馬車最後到達的宅院也和之前的那一間沒有任何聯係。

現在看來,事情遠沒有他想象的這樣簡單。

青年的臉色罕見的變得陰沉,窩在敖戰懷中,耳邊是旁人吵吵嚷嚷的一片議論聲。

略微思索,張青嵐還是悄悄從懷裏掏出隨身攜帶的試情石,隔著自己衣裙的水袖長袍,往敖戰身上貼了貼。

隻見原本恢複了沉寂烏黑水晶,卻是在這個時候重新發出了陣陣閃爍光芒。

張青嵐瞳孔微縮:“……”定了定神,隨即重新將那巴掌大的石頭塞進了衣袋裏。

就在這個時候,隻聽見周圍紛紛傳來陣陣驚呼,下一秒,原本覆在青年眼前的手掌移開,黑暗被驅趕,重新顯現出一片亮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