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爺,”敖戰按在青年胸口上的利爪微微用力,語氣不辨喜怒:“還是應該喊你世子殿下?”
張青嵐被迫躺在硨磲上承受著沉重壓力,聞言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
敖戰俯身下去輕舔過青年頸側,齒尖輕咬幾下對方脖頸處的白皙皮肉,仔細感受著張青嵐逐漸變得僵硬的身體和如擂鼓般的心跳。
“怎麼不說話?”龍王沉聲問道。雖是麵無表情,龍爪卻隨著時間流逝而逐漸收緊,在張青嵐肩上留下幾道明顯劃痕。
布帛撕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配合青年倏然變得蒼白的臉色,看得敖戰一陣心煩意亂。
張青嵐平躺著,雙手尚且搭在男人腰背處沒來得及放開,如今心口被龍爪死死按著,最後隻得悄然鬆手,垂在身側虛握成拳。
自那日在藏經閣中敖戰被佛牌裏藏著的青光擊中之後已經過去整整三日。
三日之內敖戰一直昏迷不醒,敖定波**乏術,最後隻得硬著頭皮讓心腹海卒護送兄長先回南海,自己留在淨蓮寺探查其他線索。
“……”幾日來他明裏暗裏混過無數眼線侍衛,好不容易得以留在敖戰身邊照料。
隔著一層衣料,張青嵐感受到底下硨磲透過來的陣陣涼意,竟是心亂如麻,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敖戰的問題。
這幾天他日夜守在敖戰身邊,每次對方在沉睡之中周身靈氣運轉紊亂暴動,都須得自己調用本源靈力梳理安撫。
幾次反複下來,張青嵐早已筋疲力盡。
今日還未等他休息幾個時辰,便被從昏沉夢境之中清醒過來的敖戰反製。如今碰上這般場麵,張青嵐隻覺得自己腦袋一片空白。
青年嗓音沙啞,還帶著濃濃疲倦:“……你都知道了?”
敖戰見他終於舍得開口,暫時壓下心底躁鬱火氣,湊近了反問道:“知道什麼?”
無數碎片般的回憶自醒後便時常伴隨著隱痛浮現在腦海之中,蒼龍龍尾在硨磲上焦躁拍打,語氣之中禁不住帶了些許譏諷意味:
“是知道本王自封靈力入世修煉卻被凡人所害,還是最後被你們害得葬身東海,屍骨無存?”
看似漫長無極的昏沉夢境在眾多部族被橫空出世的帝王統一的那日戛然而止。
跨越百年,敖戰終於回想起來當時自己是如何依靠世子近衛的身份洗掉麵頰上的黥印,又是如何聽信讒言鬼迷心竅,不僅放棄複國執念、親自為少年擋下數次暗殺,最後甚至與同袍反目成仇,刀劍相向。
無數片段在腦海之中穿梭閃回,雖仍是不算完整,卻也足夠串聯起事情始末。
敖戰鬱卒,如今大夢初醒,眼前青年過分熟悉的一張臉同當年的“三少爺”漸漸重合起來:
“……狡兔死,走狗烹。”
男人低嗤一聲,伸手將對方因為混亂動作而散落在鬢邊的發絲別到耳後:“如此淺顯的道理,想必世子比本王要懂得更早,更多。”
鼻喉完全充斥著鹹腥海水的感覺自然算不得好,耳邊仿佛還殘留著活祭當日暗沉蒼穹之上電閃雷鳴的炸裂聲響。
“看來敖定波說得不錯。”見張青嵐絲毫沒有反駁之意,敖戰臉上陰雲密布,刻意壓低聲音道:“活祭人選果然是世子殿下欽定,無人左右。”
“不……”青年麵頰血色盡褪,雙手攥著衣角。睫羽輕顫,半垂下來遮掩住眼底翻騰的各種複雜情緒。
沉默半晌,張青嵐才終於忍不住開口:“敖戰,你聽我解釋。”
話音落下,隻見青年心口處白光一閃——敖戰將龍爪重新變回尋常的五指模樣,反手握住對方小臂,將張青嵐從硨磲上拉起來。
兩人相對而坐。
敖戰一言不發,好整以暇地望著眼前臉色蒼白神情惶急的青年。
“那時我並非有意……”張青嵐下意識想要將當時發生的事情和盤托出,隻是還未等他說完囫圇的整句,話音卻是忽然一滯。
看著敖戰過於平靜的眼神,青年好似敏銳察覺到什麼一般,當即咽下了後半句想要辯解的話語,幾度欲言又止。眼神微黯,視線落在兩人看似交疊的雙手上不移,硬著頭皮咬牙不語。
敖戰氣定神閑,將對方的反應盡收眼底。
直到此刻,張青嵐才真正確認了那道被鎖在佛牌裏的青光果然是敖戰被天道封存百年的部分回憶……雖然算不上完整,卻也足夠讓對方將整件事情大致知悉。
但若是敖戰哪日真正恢複了全部記憶,他便絕不可能還能像現在一般平靜地坐在自己麵前,甚至留下讓人解釋的空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