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躺於茂盛草澤之間的青年睜開雙眼,緩慢撐起身子環顧四周,發現映入眼簾的都是些陌生景色。

唯一能夠確定的是自己還處在南疆疆域內的山林中,張青嵐從地麵上爬起來,伸手拍了拍衣角上沾著的塵土草葉,聽到四麵八方傳來陣陣蛙鳴。

深山裏的氣候陰涼,正午已過,被林葉所遮擋的日光變得更加微弱。

一陣悉索聲突然在不遠處響起,張青嵐立刻警覺地朝聲源處望去,這時候才發現玄瀾渾身血汙、正撐著膝蓋,伸手將那白發白衣的少年從沼澤邊沿拉出來抱在懷中。

"……"

張青嵐見狀悄然後退幾步,將頸間掛著的血玉重黎拽下來握在手中,隨著紅光一閃,重黎之中存下來的最後兩張符籙便穩穩捏於指尖。

玄瀾單膝跪地,身上僧袍已是破爛不堪,唇角上沾著的暗褐血漬尚且來不及擦幹,便伸手穿過少年的腿彎,將人抱緊後起身。

鹿妖被張青嵐召來的天雷擊中,緊閉雙眼昏迷不醒,白發發尾燒得焦黑,渾身隱隱透著些血腥氣,身上原本的強大妖力此時好似泄洪一般、正在飛速從他的體內流逝。

僧人垂眸,視線從少年唇上的一抹蒼白滑過……很快轉身過去,正麵對著青年所在的方向,望著貌似無人的一片茂盛雜草道:“施主既是跟著貧僧來到此地,不如現身說話?”

話音落下,回應他的是風吹草葉的寂靜。

玄瀾並不太急切,隻是抱著鹿妖站定在原地,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大片翠綠草葉。

少年被他從淺沼之中拖上來,身上的雪白衣袍已是髒汙不堪,如今蹭在僧人的布袍上更是粘膩一片,還帶著些許冰冷濕意。

不知如此等了多久,一道清瘦身影方才從草甸之中緩緩顯現出來。

張青嵐單手背在身後緊捏符籙,眉眼之間滿是不露聲色的提防,薄唇緊抿、一言不發:“……”

玄瀾見他終於舍得現身,臉上露出一個半真半假的溫和淺笑:“施主孤身前來,倒是有心。”

聞言停下腳步,張青嵐眉頭輕蹙,也不知到底聽沒聽懂玄瀾話中的威脅之意,沉吟片刻後朗聲道:“但有一事想要請教大師。”

玄瀾樂得同他虛與委蛇:“請教不敢當,施主但說無妨。”

張青嵐裝作不經意地上前一步,緩緩向指間符籙注入絲縷靈氣:“大師費盡心力,從燁城至南疆、布局環環相扣,想必謀劃已久。”

“倒是不知大師究竟同敖戰有何深仇大恨?竟是願意如此耗費心神。”

玄瀾安靜聽完對麵青年所言,搖了搖頭道:“施主多慮了,貧僧同東海龍王並無齟齬。”

絲毫不意外對方已經知曉敖戰的真實身份,張青嵐眸中提防神色隻深不淺:“既然如此,那大師可否將城中毒瘴、山間殺陣解釋一二……”

話音落下的瞬間引燃手中符籙,青年抬手迅速朝麵前僧人打去三道雪白電光,輕聲道:“在下也好師出有名,幫人討個公道。”

玄瀾方才同敖戰打鬥時本就因為預估有誤而耗費了大半靈力,如今張青嵐忽然發難,眼看著電光朝他麵門直襲而來、幾乎就要躲閃不及。

正準備硬生生擋下對方攻擊,瞬時間玄瀾隻覺得懷中一空。

“呃啊!”鹿妖一聲痛呼,沙啞尾音在半空之中回響。整個人重重摔落在玄瀾身前,痛得蜷曲起來,吐出一口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