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決從夢中驚醒,四周黑暗壓頂,寒氣逼人,他深吸了一口氣,爬起來掀開毯子,用身邊的木棍去戳了戳那堆篝火殘骸。
他自然已經感覺到了不對勁。
恨不得變成牛皮糖的尊主不在身邊,牧辰也不在,一個人都沒有,寂靜得可怕。
可是,白決手腳冰涼,如果不暖和暖和恐怕連那一成的力氣都沒有。
星火呼啦一聲躥了起來。
綠色的,是鬼火。
在火光騰空而起的那一瞬間,白決眼角的餘光捕捉到了一個極矮人影,就在他身側,霧氣蒙蒙,看得不是很清楚。
白決愣了一下,將手在鬼火上撩了撩,發現還是有些溫度的。
“誰?”
那個矮人影越來越近,兵卒的皮甲衣裳紋路也越來越清晰。白決左手法訣,右手木棍,在守株待兔。
“我。”
一雙即使是在昏暗中也會閃閃發光的眼睛突然出現在了白決麵前,白決的左手停在了距離那張臉僅僅幾厘的地方。
那個人的三盞陽燈都是暗的。
牧辰,萬屍鬼宗第一老鬼,曾揚言說要在東陸以一家之力敵百家仙門的魔頭。然而,誰成想他轉身就選擇了跟東陸百家仙門聯手抵禦西陸魔界,並且因為態度過於惡劣在初期就因為用極其過分的手段盜取神器十方綱幻,遭遇仙道圍攻致死,不知道最後是誰動的手。
聽說,連根毛都沒有留下。
白決一巴掌把他的臉給糊開,道:“你搞得鬼?”
“不是我。”牧辰可憐兮兮地仗著自己一張娃娃臉委屈道。
白決掃了一眼牧辰小手上握著的鬼畫符——燃陰火。
“……火是我點的,鬼不是我搞的,要搞我也得光明正大地搞啊!我誰呐?”
白決挑眉,示意牧辰看看自己身後。
他的背後竟然跟著一個人影,姿勢詭異地傾斜著,模模糊糊隱隱約約如同霧裏看花一般的看不清。
牧辰沒有回頭,深吸了一口氣,道:“如此熟悉的感覺,如此親切的味道……白大仙,我給你個建議……待會兒,跟著火跑。”
“不行,”白決出乎意料地阻止了牧辰,盯著他的眼睛,道,“你先告訴我你剛剛去哪了?”
連尊主都不見了蹤影,怕是有些貓膩。
“我找地方出了個恭,回來就這樣了。”牧辰小小地瞪了白決一眼。
“……”
白決總不能質問他,為什麼出恭不喊個人一塊去吧?
他默默地與牧辰背後的那個玩意對視,眼神冷冽,右手卻不動聲色地從身下摸出了一把菜刀。
菜刀極其鋒利,白決正要用它劃過手心,忽然斜刺裏冒出一隻蒼白的手握住了刀刃。
黑紫色的鮮血湧了出來。
牧辰屏住了呼吸。
這、這個尊主怎麼在這、這裏?
白決目瞪口呆地看著神出鬼沒的尊主搶過菜刀,仔仔細細地將自己的鮮血塗滿了菜刀。
“你……”
尊主的臉色很冷,睜開空洞無物的眼睛,看向白決道:“若是再讓我看見你自傷,即使隻是劃了一道小口子——後果,自負。”
牧辰小臉慘白,瑟瑟發抖地向後退了幾步,與其跟這尊大佛在一塊,他還不如去跟後麵那個玩意兒談談人生呢!
尊主警告般地越過菜刀,似乎是掃了牧辰一眼,像是在命令他閉嘴。
那個人影不是別的什麼東西,它是一隻鬼怪,一種被稱為影靈的鬼怪。它最擅長的事,就是在生者察覺到不對回頭時拍滅對方的陽燈。至於能拍滅多少盞,那就要看情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