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九州一曲蒼生調(四)(1 / 2)

自古以來的“笑哭鬼”都是由盲琴師來扮演的,也隻有盲琴師才能扮演好這個人物。想要扮演“笑哭鬼”最困難的一件事就是得閉著眼睛,因為眼皮子上有笑妝,不能睜眼。而盲琴師打小就是盲的,聽聲辨位與尋常人無異,自然是最適合的人選。

這“笑哭鬼”好像是對白決這個連半個小樓一樣大的人能否安全走出台閣花燈的海洋表示懷疑,竟然拉住了他的手,作勢就要把他往外邊帶。

白決:“……”

我也不是故意要撞花車的啊,這隻不過是一個意外!

一時間,白決怕傷到這位盲琴師,便任由他拉著自己向外走。高大的盲琴師走在前麵,分波逐浪一般的將擁擠的人群逆流分開。

白決毫發無損地從車流與人流間如溪魚般鑽了出來,他被“笑哭鬼”一雙有力的手給拉著,這時候回頭再看,那方兩岸荊棘的花台之上的雲錦橋卻早已經消失在了視線之中。

一個又一個奇裝異服的人從身側魚遊而過,提著花草蟲魚的紙燈行走在大路之上,明燈喧天幾乎照徹了天地之間,白決的眼前一片明光,身後也是一片明光,竟然生出被光明淹沒吞噬的感覺來。

手上忽然傳來一陣大力,白決的瞳孔一張,驟然身側歪斜,向著一處院落的小門裏摔去。他這一回本想著掙脫那個“笑哭鬼”緊緊地攥著自己的手,誰知道他一個已經被尊主給渡了魂的人居然無法掙開!

要知道他現在已經不是當初睜開眼睛時的那副“扶風弱柳”的樣子了。

白決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臉跟冰冷灰暗的地麵越拉越近,幾乎能看清地麵上細碎的塵埃。這時候,“笑哭鬼”單手攬過了他的腰,阻止了白決的下落。

白決:“……”

嘖,可怕。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誰!!!

他臉色難看地緩緩別過頭,映入眼簾的依然是那張滑稽的“笑哭鬼”,看不出來原貌長什麼樣子。

白決想了想,還是道:“……多謝。”

“笑哭鬼”麵無表情,瞧不出是什麼態度。他指了指自己被塗成了慘白一片隻剩下一點櫻桃朱唇的嘴巴,發出了“啊啊”的聲音。

白決:“……”

喔吼,這還是個啞巴。

這樣想著,白決分出心神掃視了一遍這方小小的院子,高高的一棵桂木立於庭中央,參天雲蓋下木根盤踞出的一塊奇特桌椅上擺著一張破破爛爛看不懂是什麼木頭的舊琴,琴隻有六根弦,獨獨缺了“徵”這一弦,琴身卻被主人小心翼翼地擺在桌麵最平坦的地方,想來也是十分的愛護了。

“笑哭鬼”扶正了白決的身體,就鬆開手,徑自走到琴前落座。

白決莫名其妙地看著這個盲琴師,隻見他伸出手,低下頭頗為愛憐地拂過琴肩,接著正身優雅地將手指懸空於弦上。

泠泠的琴音過耳,仿佛空山新雨,洗掉了十裏花燈不夜天的熱鬧蕪雜,也給世間染上了泛黃的記憶。

【師兄,這是何物?】

【琴啊,還能有什麼?】

【琴?】

【我們劍修呢——你也知道的,全天下人都覺得我們是殺神、不好惹、脾氣差,還動不動就下死手的,別人‘劍癡’‘劍癡’的叫,也沒人去反駁,我們劍修的名聲都給承天劍宗的那些呆子給敗壞光了!所以,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姑娘會想要我們來做相公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