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金黃小葉在飛舞,透徹的午後陽光在眼前散射開來,溫暖的光芒傳遞於林間葉下,無限的空靈。
清澴七十二洞天雲海之內萬裏禁製,除開門內寥寥幾人,就沒有誰可以淩空而行。仙道曾有傳言,此地即便是天庭天君下來了,也不可以隨意禦空而行。
分外稀奇。
所以,那些由奇零境而來的仙道小友們,怕是還要一些日子才能走到這裏。
在這一段時間裏,位於清澴內層的長安居,自然是無處有人,白決正好到處翻箱倒櫃地去尋他娘親的靈物遺珠。
遺珠沒有找到,他卻摸到了一個地方。
這個地方他熟得很,當年賞月賞景酌兩壺小酒,全都是在這個地方!
葉色金黃,嬌紅如扇,清風過眼,漫天輝煌。
白決抬起頭看了一眼紛紛揚揚的白果葉兒,心底歎息,景還是那個景,人卻不再是那些人了。
當年仗劍月下的清冷少年,怕是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叭答——”
一聲出奇明了的滴落之音響徹了白決的耳畔,他的臉色一變,即刻抬頭,隻見一隻瞧著冰冷宛如白骨的手冷不丁地垂落在他的頭頂外側,殷紅帶紫的血液沿著指縫的軌跡漸漸地向指尖聚集。
忽然間,這隻手動了動。
白決的瞳孔驟縮,心下暗道一聲“不好!”,當即倒退——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那一隻手凶殘地直撲麵門而來,絲毫不給白決留下躲閃的餘地,退無可退!
猛烈的勁風直撲白決的麵門而來,他竭盡全力睜開眼睛,卻始終無法從中搜尋到任何的一線生機。
這個人恐怕十分熟悉劍修的路子。
“咚!”
白決的後背被那隻灼熱的手掌活生生地卡住了咽喉,一把狠狠地摜在了不遠處的一棵百年老白果樹略顯單薄的樹幹之上。
絢爛的葉子被這一震全都紛紛揚揚地飄灑下來,簡直要迷了人的眼。
他強撐著一口氣在掙紮,半睜著眼水光瀲灩地從下往上仰視,不由得一驚。
隻見那尚且有些刺目的落日餘暉中,恍恍惚惚一名半大不小的少年麵無表情地伸展著一隻手臂,氣定神閑,瞧著完全看不出來他的手心裏還握著白決的這一條命。
螻蟻,微渺不可尋。
白決的腦海裏仿佛驟然地劈過了一道轟轟烈烈的天雷,滾滾的煙塵彌漫了整片思緒。
【師兄……你沒事……太好了。】
幾百年以前,雲深流也是這個模樣,滿身的血痕,勉強用紅塵劍支撐著自己挺拔俊秀的身軀,一雙明亮而充斥著疲憊的眼睛透露出無限的光輝。結果,白決站在同樣因為姍姍來遲的仙道前輩出手而忽然寂靜的戰場,咧開嘴笑了笑,他這邊還沒有笑完,就看見雲深流直挺挺地在他的麵前倒了下去。
明明是一樣的臉孔,如今眼前的這一張卻和當年沒有分毫的相似之處。
“你……是誰?”白決拚勁全力,方才尋求到一絲喘息之機。
那名半大不小的少年挑了挑墨鴉似的暗含鋒芒的眉毛,聞言微微鬆開了手,一字一句道:“我在這個地方已經幾百年沒有見過一個活人了,你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