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時僵持。
白決眉目淡泊,竟然讓人瞧不出其中的七情六欲,幾近於仙。
他拂袖,昨夜喜服未解,內衫依然素潔,去服重著外裳,他一手提起床榻側畔久已為著的雲袍,忽然展露一絲笑意。
殘緋劍不曾歸鞘,白決也不曾在意。
恰逢此時,在一旁瑟縮已久的江允兒忽然抱著追塵劍走到了白決的麵前,抬頭仰望他道:“前輩。”
白決愣住。
“不管當年恩怨如何——我們這些沒有參與其中的後生,都是無辜的!”
“即便是血海深仇,也不應該這般……這般相互加害……”
她重重地跪地,目光如炬地看著白決,一聲不吭。
九重雲卷遍地丹心紋繡的袍擺落地,衣上綺繡熠熠生輝,在陽光下閃爍不停,仿佛日月星辰皆於其間,運轉不息。
白決整理好衣袍,俯首束發,一邊束發,一邊自言自語到:“你們以為老夫這些日子是在做什麼?拜堂成親?老夫雖然如今修為盡失,卻未丟了多年的眼力功底。”
他一甩長發,將收束完好的發帶一並拋到腦後,反手取過江允兒手中的追塵劍,就著劍鞘挽了一個小劍花。
猝不及防的江允兒被取了劍,滿臉的愕然,手上還是環抱著劍鞘的動作,一動不動茫然的厲害。
花月逐劍未斂,當即將腕一刺,卻被白決隨手用追塵劍一擋,發出金石交加的清脆聲響。
白決瞥了他一眼,無賴道:“我又不是自願來的這裏。”
“還有——”白決頓了頓,又轉向江允兒,語氣懶懶散散道,“這把劍本就是因你而生,你不用它,它也就沒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一把劍可以有傲骨,但是絕對不能有傲氣。”
話音未落,白決狀似不經意地反手一縮,渾身上下的骨節都仿佛不存在了,角度極其刁鑽刻薄地握著護手的柄側,用追塵劍的劍尖兒精準到令人咋舌地點中了花月逐的手腕,好巧還是一處麻穴。
肌膚未破,而穴竅俱麻。
可見白決的功底是如何的爐火純青。
“咚!”
殘緋脫手,摔落在地。
白決站在陰影的邊界線上,一半的臉頰暴露在灼灼的朝陽裏,他半眯著眼睛,氣勢一沉。
“聽好了,我與你們師祖是故交,不出意外會保你們一命。我雖然平素脾氣不錯,但是——並不包括現在。更何況,如今的淩天門小境界,早已不是我當年熟悉的那個小境界了,我也未必比你們知道的多多少。”
“你們要想繼續登這大道仙途,最好明白,不要得罪老前輩的道理,特別是混了幾百年都還沒有飛升的老前輩。”
“明白了?”
江允兒癡癡愣愣地點點頭:“明、明白了。”
白決攥著追塵劍來了一個大回環,瞬間就從握著劍柄,變為了夾著劍尖。
“既然明白了,那就安安分分地跟我來。”
“我想要做什麼?”白決勉強平複呼吸抬頭看著他,一字一句道,“我在救你們。”
“救我們?”他將追塵劍遞回江允兒手中,也不在意對方接沒接住,鬆手拍了兩下,抬腿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