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目的荒沙,冰雪漸漸地消融露出了冰內的那一個人的麵容。
明明是最溫柔的眉眼,卻偏偏充斥著過於洶湧的煞氣。
【“你害怕嗎?”】
“害怕?”那個人冷冷地彎了彎唇角,“她最怕什麼,我就偏偏要讓她遇見什麼。”
說著,他還握了握拳頭,骨節泛白。
【“白決。”】
“怎麼?你若是想要勸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什麼的,那倒是大可不必。哪怕如今你我聯手都無法奈何她,但是並不代表著我們以後依然無法奈何於她。”
“人都是會變的。”
白決若有所思地抬起手拂過自己暗紅色的衣襟,眼中的冷冽如同極北冰原之地那萬載不化的玄冰,深邃、寒冷至極。
【“可是……你不是還有……一個師弟需要去救麼?”】
白決毫無感情地笑了笑,道:“我的師弟我當然會去救他,但是,洛神欠我的那些仇,我也是非報不可的。”
他說著,還從已經徹底融化的冰塊當中坐了起來,感受著血脈裏逐漸恢複的靈力湧流,轉了轉自己的手腕,眼神堅定無比。
“她既然做了初一,那我要是不做這個十五,又怎麼對得起自己?對得起我的娘親?對得起……謝秉心?”
春秋匪解靜靜地呆在蒼生劍內,一聲不吭。
他還記得那種被逼到臨頭的絕望。
想他生前人封妖皇,從曲敖得解上仙的名號,自詡走遍東陸未曾有過幾多敵手,卻依然在那位高高在上的水神洛神的手上連三招都走不過去。
原本他們就是跟著白決一起從不落淵中破淵而出,可是誰成想,他們在逃過了東陸的圍堵、避開了天庭的追捕以後,麵對的卻是來自於水神洛妃的全力追殺。
白決一度從她的手底下憑借著各種妙法逃出生天,但是他最後依然還是將程丹青給從自己的身邊送走了,因為跟著他久了連他自己都不確定自己究竟會不會死。
“謝秉心……”白決無法抑製地哽咽了一下,低下頭忍不住將頭埋在了自己的手中,埋在了那一雙隻能夠無能為力地扶著替自己擋了洛神一擊奄奄一息的謝秉心的手裏,“我從來都沒有想過,他會替我擋下那麼危險的一招——那個女人明擺著就是想要我的性命啊……他——”
【“若是謝秉心不是這樣的謝秉心,李維塵也就不會為了他寧願違背師門也要保下他了,牧塵那樣的從萬屍鬼宗那等泯滅人性的地方出來的人都心甘情願地為他去死。這一切,都足見謝秉心的為人如何。”】
【“人世間,唯有以誠待人者,方才能夠得到眾人的以誠相待。”】
春秋匪解淡淡道。
他雖然說得淡漠,可是實際上,卻是無比的情緒翻滾。
他心裏想著那個人,不,妖,那個千百年前,從純善一路走向了純粹的惡,最後逼得他不得不出手清理門戶——【“嗬。”】
清理什麼門戶?
不過就是他的舊有觀念逼著自己下了殺手。
那個妖做的事情難道真的是錯的嗎?
那麼如今蓬萊妖洲的落魄,又應該由誰來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