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醒過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緊繃的。
她在恐懼。
白決把她從深穀裏背出來的時候,哪怕身上什麼修為也沒有,他也能夠感覺到這個小姑娘的異樣之處。
妖洲以妖族為主,而妖族又主修妖力。
但凡是活著的妖族,他們的身上都會有或強或弱的妖力波瀾,從而體現出他們的身份。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妖族是比人族還要等級森嚴的存在,不同的階級、種族之間出現通婚,那基本上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這個小姑娘的身上沒有任何一絲的妖力波瀾。
她就好像是一個人族,誤入了妖洲。
誰愛信誰信,反正白決不信。
連春秋匪解都覺得這可能牽扯到一段淒美的愛情故事,白決卻隻想著早日把這個小姑娘弄醒了好丟出去。
然而,這個小姑娘遲遲不醒。
來找她的人也遲遲未到。
白決很頭疼。
而春秋匪解已經在自己的心裏給這個小姑娘編了一出曠古絕今的大戲,隻差她醒來了。
少女醒過來的時候是妖洲的霧月末尾,白決照例出門給地主家割肉草換取幾枚銅錢來維持“生計”,天邊的雨照例淅淅瀝瀝,雨水跟冰冷透骨的濕氣混合在一起簡直是令人絕望的灰暗場景。
白決其實也沒有什麼“生計”需要維持,他不吃不喝又不會死,頂多就是像凡人一樣難過。
不過,這好像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真要說起來,他現在的這個樣子,除了沒有“柏自在”那麼好看以外,其實也差不多。
非仙非魔,非妖非冥。
少女醒過來的時候一臉冷漠,在看到白決披著蓑衣進門的時候也是同樣的一臉冷漠。
白決感到了一絲絲的趣味。
畢竟,他現在這個模樣,即便是什麼神仙來了也要嚇一跳的,哪裏會有這個小姑娘這樣鎮定自若?
但是,有趣歸有趣,麻煩還是越遠越好。
白決對著躺在床上的少女沙啞道:“請你馬上離開。”
話音剛落,他就十分冷酷地走到了自己的小木桌前,毫無感情地坐下,剝花生。
那個少女瞪圓了眼睛,緊接著瞟了瞟自己身體兩側被綁得嚴嚴實實的手腕腳腕,大聲道:“你讓我這樣怎麼馬上離開?!”
白決的手抖了一抖。
一顆紅皮的花生沿著漆黑的小桌邊緣滾落在地。
【“我看你是在這山溝溝裏安逸太久了,連顆花生都接不住。”】
白決沒有理會春秋匪解在他耳邊的絮絮叨叨,沉默著起身,執著腐朽破爛的刀刃,陰森森地靠近床上的少女。
少女露出了一瞬的慌亂。
但是,那一瞬的慌亂還沒有堅持過一個呼吸就徹徹底底地土崩瓦解。
因為白決抬手,是為了割斷束縛住她的粗繩。
【“……”】
你能不能和藹一點?
人家小姑娘都給嚇傻了!
白決在割斷了粗繩之後,便自顧自地轉身坐下,又去剝起了自己的花生。
那個少女有點氣惱,本就不好的心情頓時一陣湧動。然而,她心中的那一點惡念剛剛出現,就是腳下一滑,直挺挺地從石床之上摔落在了地麵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