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個傻子!
衛夫人隻見過年幼時的謝家四娘,仍記得下顎有顆殷紅小痣,小小年紀,便能看出長大後定別有一番俏美。但很明顯,這穿著紅嫁衣的姑娘下顎白白淨淨的,什麼也沒有。
顯然,眼前的人並不是他們衛家求娶之人。
看著眼前的小姑娘,衛夫人霎然起身,臉上侵滿霜意,指著眼前的姑娘質問:“我衛家求娶的是謝府四姑娘謝佳人,她是誰?”
旁邊的老婆子知道衛夫人是見過他們家四姑娘的,沒想到竟還能一眼認出。瞧瞞不住了,急忙道:“衛夫人息怒,她是我們謝家三姑娘,謝伊人,同為謝府嫡係姑娘,身份不低於四姑娘。”
意思是娶了她也一樣。
衛夫人氣得麵上寒意漸重,沒壓住胸腔怒火,怒道:“我不管她什麼身份,我衛家下聘求娶的是謝家四娘,婚書字契上寫得明明白白的,你們竟還敢偷換新娘,是當我衛家好欺嗎?若不將真正的謝四娘送來,那就公堂上見。”
她兒子就算如今病入膏肓,那也是衛家正兒八經嫡出的大郎君,怎能容忍別人欺辱至此?
還送了那麼個傻子來應付。
衛夫人越想越氣,恨不到現在就去謝家找人算賬。
謝家來的老婆子也不是善茬,巧舌如簧道:“衛夫人也不必動怒,貴府當年立的婚契上,並未指定嫁的就是我們四姑娘。再者自古長幼有序,我們三姑娘是長姐,哪有姐姐未嫁,妹妹就先出閣的道理?那不合規矩。所以啊,按照婚契書上寫的,與大郎君的婚約自當由我們三姑娘來嫁。夫人自己也說了,婚契上寫得明明白白,料想到了衙門我們謝家也是有憑有據的,夫人也汙蔑不了。”
說完那婆子還從懷裏拿出那張婚契擺在眾人跟前。
‘今謝家有女,擇定衛門郎君辭,待謝女長成,衛郎高聘,方結秦晉之好,特定此據,意為婚契之禮為憑……’
當年這份婚契,一式兩份。
婚契為證,哪家也反不了悔。
“好個謝家女,好個謝家,自詡書香門第,不想也當真下作得可以,當年厚顏與先夫聘下此婚契,如今竟這般無恥反悔,欺人太甚,簡直欺人太甚!”
老婆子趕緊湊趣道:“衛夫人息怒,怎麼說這也是樁大喜事不是。反正您家大郎君不過就是想要個新娘衝喜,與我們家三姑娘倒也登對。”
傻子配短命鬼,可不登對得很麼?!
“好,好得很。”衛夫人咬牙,氣得臉色鐵青。
這個悶虧,是要讓衛家不得不咽下去啊!
衛夫人萬萬沒想到這謝家當真無恥到此等地步,當初衛家下聘時,她特意讓人說明了情況。若謝家姑娘不願意嫁來,兩家毀了婚契便是。可這謝家人怕旁人說他們謝家背信棄義,日後影響族中子弟名聲,便假仁假義的答應了,沒想到轉眼就偷換了娘子,當真是無恥之尤。
“來人,新婦我衛家認下了,其餘謝家人等,給我趕出去。”
“我們乃謝家給姑娘準備的陪嫁仆婦,按大啟律法,屬於我們姑娘的私有奴仆。我們不是衛家下人,衛夫人無權趕我等離開。”
老婆子這是仗著主子是傻的才敢這麼作威作福。
平生第一次,遇到這等跋扈的奴才。
衛夫人怒視著眼前這囂張婆子,正欲要叫人將他們打出去時,一直沒敢吭聲的‘小傻子’突然拉住了她的手,她氣得剛要甩開時,小傻子卻硬塞給了她一遝紙張。
衛夫人低頭一看,竟全是身契。
再仔細一看,全是謝家跟來的這群刁奴的。
懂得這個關鍵時刻拿出這東西,莫不是這姑娘是在裝傻?
衛夫人略帶複雜的神色凝向她。
那些奴仆賣身契是謝三娘的親娘悄悄給她的,她親娘覺得對她有愧,也怕這些跟去的謝府下人欺負她傻,私底下千叮萬囑的要她藏好,等到了衛家記得給自己婆母。
她一直謹記在心,藏在小衣裏,在花轎中才敢拿出來。
她親娘的確有先見之明,這一路上,這些惡奴對她沒有丁點盡心盡力,還時常打罵於她。是也,都沒人發現她小衣裏藏了東西,或許是想不到一個傻子會去藏東西,還藏得那麼好吧!
那老婆子賊眼偷看,待看到後,也露出了驚詫。再仔細一瞧,最上麵的竟然是自己的賣身契。
娘的個乖乖,她的賣身契怎會在這傻子身上?
大啟朝奴仆賣身契關乎生死,隻要簽了賣身死契的,主家可隨意發賣轉讓。就是安個名頭打殺了也跟宰了頭牲口無異,官府都不能幹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