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帳之中,蘇輕妍睜開了雙眼,她覺得似乎有一雙眼睛,正在暗中窺視著自己,她不由得站起身來,披衣而出,可等她走到帳篷外細看時,卻發現四周一片沉寂,並無半個人影,莫非剛剛的一切,隻是自己的幻覺?
在寢帳外佇立了好一會兒,蘇輕妍方才轉身回到寢帳裏。
次日清早,蘇輕妍梳洗罷,才剛穿戴齊整,葉初芸便滿臉興奮地走了進來:“主子,閔將軍能下床走動了!”
“是嗎?”蘇輕妍也是一震,繼而邁步出了營帳,朝帥帳的方向走去,卻見帥帳之中已經站了一大群人,一個個正無比興奮地看著重新披上鎧甲的閔純誌。
看到蘇輕妍,一眾人等均是退到一旁,蘇輕妍走到閔純誌麵前,眉頭微皺:“你才剛好,就這樣迫不及待要披甲上陣麼?”
“當然!”閔純誌不假思索地點頭,“我既然活著出來,便要捉住那昂綽,將其千刀萬剮,方能消我心頭之恨!”
“報仇是肯定的,但不必急在這一時。”蘇輕妍眸光淡淡,看了其他人一眼,“大夥兒都先散了吧,本宮和純誌好好談談。”
眾人點頭,繼而魚貫退出。
蘇輕妍走到旁邊的木杌上坐定,抬頭看著閔純誌:“斥候來報,這兩天黑鷹部族宿地沒有任何動靜,看樣子,昂綽並非有勇無謀之輩,所以現在我倒是想問問,若你再次與他對陣,勝算有幾成?”
“勝算?”閔純誌微愕,顯然想不到,蘇輕妍竟然會這樣問。
“你不妨想想,為何在黑鷹部族被困了三年,卻難以脫身?昂綽明明有很多機會可以殺你,為何卻沒有動手?”
蘇輕妍連續的幾個問題,也確實是讓閔純誌冷靜了下來。
“現在琰月大軍的統帥權,仍然在我手裏。”蘇輕妍眸色平靜,“我也知道你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踏平黑鷹部族營地,殺掉昂綽,但我不同意。”
“……蘇公子?”閔純誌不由得換了個稱呼,似乎又看到了數年之前,那個在酒樓中與他暢談的清秀男子。
“你在黑鷹部族呆了數年,想必比軍中所有人都更了解昂綽,你覺得昂綽是一個容易對付的人麼?”
“……不是。”
“那你覺得,如果現在出兵,能一舉蕩平整個黑鷹部族宿地麼?”
“能!”閔純誌無比肯定地點頭。
“那,能殺掉昂綽麼?”
閔純誌沉默了。
蘇輕妍又道:“上次前往黑鷹部族的宿地時,我已經讓月影衛仔細地勘測過,整個宿地外麵埋設了六道機關,每一道足能抵擋萬人,上次之所以能夠救出你,都是因為月影衛先潛入宿地內,而且是在昂綽被引開的情況下,如果昂綽龜縮在宿地內,與琰月大軍對峙,戰況會變得極其複雜——難不成,你是打算用數萬士兵的命,鋪出一條血路來?”
閔純誌驚愕地看著她,沒有想到蘇輕妍會將問題看得如此清楚。
“蘇公子,是我魯莽了。”
“你隻是報仇心切。”蘇輕妍語氣平靜,“這幾日你在軍中,先好好地想一想,如何才能將黑鷹部族一舉拿下,同時還要盡量避免傷亡,我可不想這十多萬琰月大軍葬送在我手中!你是沙場宿將,想來更應當明白這個道理。”
“是!”閔純誌後背出了一陣冷汗,雙手抱拳,朝蘇輕妍深深地行了個禮,然後恭恭敬敬地送她出去。
回到自己的寢帳前,蘇輕妍卻驚愕地發現,寢帳前站了一群人,軍中將領全部都在,一看到她,所有人立即圍過來,向她行禮。
“這是怎麼了?”蘇輕妍微感意外。
“末將等願聽從蘇妃娘娘號令!”眾人齊齊跪下,朝蘇輕妍叩頭。
“聽從本宮號令?”
“是!蘇妃娘娘但有所命,末將等願誓死效命!”
“你們——”蘇輕妍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此次領兵救出閔純誌,確實是因為運用了謀略的緣故,但要說謀略,那一位自然是遠遠勝過她,卻也沒有見軍中眾人如此信服過,
“娘娘。”魏明屈膝跪地,坦然言道,“我等皆是黔嶺軍舊將,都是娘娘和皇上親手挑選出來的,還記得當日在黔嶺城廣場之上,皇上要我等舉銅獅,末將等幸不辱命,得以跟隨娘娘和皇上,這一路走來,所經曆的風雨無數,娘娘雖為女兒之身,卻識見宏闊,非我等能及。”
“末將等願追隨娘娘!”
蘇輕妍心中劇震,顯然沒有料到,將領們竟然會如此齊心。
但她並沒有急著答應,而是擺了擺手:“大夥兒不要激動,聽本宮說——眼下我軍與黑鷹部族對峙,勝負難料,此次本宮雖救出閔將軍,但並不意味著黑鷹部族容易對付,必須處處要小心,因為,本宮不想看到任何一個人,做無謂的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