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出了寢殿,羽千涔仍然感覺自己整個人竟然渾渾噩噩的,就像剛剛才從戰場上下來,又像是在森森閻羅殿上走了一遭。
那種感覺,竟然是說不出來的詭異和古怪。
就像是一個年輕男子,滿腔熱血衝到心愛的女子身旁,原以為自己是救苦救難的英雄,結果卻發現所有的怪物早已被女子趕跑一般。
剛剛那一瞬間,他真地以為蘇輕妍已經命懸一線,所以才那麼悲切,結果蘇輕妍卻自己解決了危機。
羽千涔的心緒漸漸恢複平靜,緊接著開始想起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垂在身側的十指隨即攥緊——
“夏安城!”
“奴才在!”
“去,傳宜夫人速來見駕!”
“是。”夏安城領命而去,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折返,臉色卻是格外地難看,“皇上,宜夫人她,自裁了……”
“什麼?”羽千涔臉色微變,然後揮揮手,“按夫人之製,殮葬吧。”
夏安城領命而去,羽千涔獨自站在風中,但覺得心中寒意彌漫。
這所有的一切,一環緊扣一環,就像是一支已經射出的箭,盡管他已經非常努力地想要改變其行進的軌跡,卻終究還是被其射中。
他還是大意了!
一陣孩子的哭聲將蘇輕妍從睡夢中喚醒,她不由得睜開眼來,看向床邊搖籃裏那個手舞足蹈的小家夥。
見她醒來,碧桐疾步走到床邊,抱起小皇子放在她的身邊:“娘娘您看,小皇子長得多可愛,像極了您和皇上。”
蘇輕妍伸出一隻手去,輕輕地撥弄著孩子的小手,孩子立即轉過頭,衝她“咯咯咯”地笑起來。
“娘娘。”看著眼前的一幕,碧桐不由得紅了眼眶,“您現在,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苦盡甘來嗎?”蘇輕妍目光閃了閃,“恐怕未必。”
“娘娘?”
“金鯉池邊之事,你如何看?”
碧桐聞言,臉色隨即一沉:“娘娘所言,可是宜夫人那個賤人?”
“她麼,也說不上賤,不過是被人利用而已。”
“被人利用?”碧桐聞言,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娘娘您的意思是——”
“左不過是東煌翼的餘孽,未曾掃清而已,不然以宜夫人的蠢鈍,如何能設下如此精妙的局?”
碧桐臉色變了變:“昨天夜裏小夏子特地前來,說宜夫人已經……畏罪自盡。”
“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之人,死了也便死了,有甚可惜。”蘇輕妍不以為然,“但是本宮現在身子不適,有太多事實在不便出麵處理,所以你要多看著點……還有,你去告訴皇上,說本宮想將月風和月刃調到身邊使喚。”
碧桐應了一聲,這才將小皇子交給乳母,隨即快步走出寢殿。
羽千涔一直坐在偏殿之中,看到碧桐走進,隻是微微挑了挑眉梢。
“皇上。”碧桐趨前跪倒,“娘娘說,想調用月風月刃,增強廣乾殿的守衛。”
羽千涔沉默了一瞬,方才點點頭:“好,朕知道了,她還要想什麼?”
“沒有了。”碧桐有些疑惑,再次重重叩了個頭。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感覺此時的羽千涔仿佛十分疲憊,似乎並不想多說。
“奴婢告辭。”
從側殿裏出來,碧桐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她總感覺羽千涔的神色有些頹喪,但又說不清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