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潯看著印章底部，確實有修複的痕跡。
南翁的修複手藝巧奪天工，外行看不出來，南潯卻一眼就瞧出，“衍”字底下，是殘缺的。
玉是有靈性的東西，難道喻城衍的死，早就有征兆？
傍晚時分，傅彧戴著墨鏡來了墓園。
小雨微風，他卻沒有打傘，任由冰涼的雨絲將身上淋了個透，一向吊兒郎當的男人，突然變得沉鬱起來。
他摘下墨鏡，一雙清透漂亮的桃花眼染著紅，他點燃一支煙，狠狠吸了一口，連連咳嗽。
這幾天，傅彧和趙旭就沒有閑著。
作為喻城衍生前最好的兄弟和戰友，兩個人送了他最後一程，將他的後事辦的妥妥當當。
趙旭是親眼看著喻城衍死在自己眼前的，而傅彧便是連他的最後一麵都沒能見到，見到人的時候，是在冰冷的太平間。
老喻，還真變成了老魚幹。
“我們以前在部隊，經曆過那麼多艱難的任務，無數次死裏逃生，跟死神打過不少交道，都挺了過來。”
傅彧噴了一口雪白的煙霧，又咳了一聲，嗓子說不出的啞，“沒想到，他就這樣走了，連個招呼都沒跟我打，他奶奶的。”
南潯蹲在墓碑前，照片上的喻城衍，滿臉嚴肅，一雙漂亮又狹長的眼睛漆黑深邃，像是有許多話想說。
隻可惜，他們再也聽不到了。
傅彧聽不到他的一聲“再見”。
她也，再也聽不到他的“對不起”。
雨下大了，洛君珩等人將南老爺子送回去，南潯則是上了傅彧的車，要跟他去喝一杯。
洛君珩蹙了蹙眉，終究沒有阻攔，隻道：“注意身體，別給我再吐出膽汁來。”
南潯說不會。
權夜騫則是警告地看傅彧一眼，“給我照顧好她。”
傅彧難得沒跟權夜騫嗆，“放心吧。九點前，我把她送回去。”
*
找了家音樂酒吧，進去的時候一個駐唱歌手正談著吉他唱著民謠。
酒吧人不多，挺安靜的。
傅彧想給南潯點度數不高的果酒，被南潯瞪了一眼，換成了紅酒。
她本來也不是來跟他品酒的，而是來買醉的。
一大杯紅酒灌下去，傅彧伸手給她攔住了，“你少喝點。你要是把自己喝死了，真就跟老喻殉情了。”
一句“殉情”，讓南潯沒忍住，吐了一地，被酒嗆到，劇烈地咳嗽起來。
“哎，你說說你……”
傅彧走過去給她拍了拍背，抽兩張紙巾遞給她，擦了擦嘴。
服務員走過來拿拖把將地拖幹淨了，傅彧給了他兩百塊小費，道了聲謝。
說話間，一股煙草的味道撲過來。
南潯點了一支煙，吞雲吐霧著，迷醉又糜爛的樣子，特別不像她。
傅彧深深地看她一眼，覺得好像又看到了半年前，在水雲間第一次看到她時的模樣，那個眼睛裏寫滿憂傷，外表卻肆意放縱的小野貓。
能把她變成這樣的，自始至終，也不過一個喻城衍罷了。
“你這是要鬧哪樣？”
傅彧道：“老喻走了，你就放飛自我了？還是說，你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