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省委大院坐車出來後,夏必成還一直處於一種極度興奮又極度迷惘的狀態之中,以至於他的司機問他是不是直接回省局,他都沒有聽到。
今天的這一場接見,真是太奇怪、太不可思議了:一個省委書記接見自己這個地稅局局長,總共一個小時零十分鍾,這已經是破天荒了——因為夏必成很清楚:省委書記的工作時間,是以分秒計算的。估計他平時接見那些地市級別的一把手,很少會超過半個小時。但是,鹿書記今天下午,卻花了整整一個多小時與自己談話,這意味著什麼?
而更加令他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這七十分鍾的接見時間裏,有一半時間,鹿書記並沒有和自己談工作上的事情,而是一直在討論和商量有關葉鳴和自己女兒的婚姻問題上。一個日理萬機的省委書記,他為什麼會如此關心一個小小的地稅幹部的生活和婚姻問題?為什麼對葉鳴這個小小的公務員,鹿書記會如此用心、如此關注?這絕對是不合乎常理的——因為夏必成很清楚:如果沒有什麼特殊的理由和原因,以鹿書記省委書記之尊,是不可能會花這麼多時間來跟自己談論一樁年輕人的婚事的。而且,如果沒有特殊原因的話,以鹿書記的身份和地位,他不可能會輕易跟自己這個不算親近的下屬,透露他想讓葉鳴給他當秘書的意圖。他這樣做,明顯是不符合他的身份的,甚至還是犯忌的。以鹿書記的閱曆和官場經驗,他不可能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那麼,隻有一種可能:因為某種特殊的理由和原因,鹿書記對葉鳴特別寵愛、特別關心,並極力想撮合他與自己女兒的婚事。他向自己透露他想讓葉鳴當自己秘書的想法,是有意為之,目的就是想打消自己的顧慮,讓自己看到葉鳴光明的前途,並且不再反對葉鳴與楚楚交往。
如果真是這樣,鹿書記這麼用心良苦,這其中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就這樣,夏必成一直把頭仰靠在汽車座位的後背上,苦苦地思索、苦苦地猜測,卻一直沒有猜出一個結果。
在車子快要到達省局的時候,夏必成終於為自己找到了一個說得過去的答案:鹿書記很可能是受李書記之托,來做自己的思想工作的。因為他與李書記關係比較密切,所以才花了這麼大的功夫來跟自己談葉鳴與楚楚的婚事。
想至此,他不由苦笑著搖搖頭,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神色:雖然他剛剛已經答應了鹿書記,不再去幹涉葉鳴與自己的女兒談戀愛。但是,他內心裏對這樁婚事,其實還是十分不滿意的。雖然鹿書記說過要把葉鳴放到他身邊培養,但是,這也不過是他的一種想法。而且,即使葉鳴成為了鹿書記的秘書,但是,他那樣的家境,那樣的經濟條件,自己的女兒嫁過去,在物質條件上,肯定也會受很多委屈。
最令他擔心的是:以葉鳴那種性格脾氣,雖然有鹿書記和李書記撐腰,隻怕他將來在仕途上,也不會有多大的前途。而且,種種跡象表明:葉鳴這小子不僅脾氣倔,好像對自己的女兒還不大感興趣,將來楚楚嫁給他,說不定就會受他的欺負——而這一點,是他最不能容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