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書記現在對自己這個兒子的性格已經非常了解了,知道他是個說得出做得到的人,一旦金橋集團真的垮塌,令陳夢琪出了什麼意外,他可能真的會選擇辭官不做,遠走高飛跑到京城或者另外一個小地方去過他所謂的“喜歡的”生活——因為鹿書記也早就看出來了:葉鳴骨子裏與他母親一樣,並不熱衷於功名富貴這些東西,很有點淡泊名利的隱士風範。他的母親能夠獨自帶著他,在新冷縣灣頭鎮那個農村中學隱居幾十年,就是這種性格的典型表現。而葉鳴,肯定也繼承了他母親身上的這種洽淡和與世無爭的性格,對充斥著陰謀和爭權奪利鬧劇的官場沒有多大興趣。
而且,鹿書記也非常擔心:自己如果這次摧垮了金橋集團,令陳夢琪走上絕路,本來就對自己這個親生父親頗有不滿的葉鳴,說不定從此會對自己更加冷淡、更加疏遠。他說他要遠走高飛,可能並不是一句隨口說出的威脅的話,而是真的有這樣的想法。那樣的話,自己可能會再一次失去這個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兒子,甚至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他……
想到這種可怕的結果,鹿書記隻覺得心裏既痛苦失望,又無可奈何:葉鳴這個混小子,根本就不理解自己這個做父親的一片苦心,也根本就看不到他目前所麵臨的凶險的處境,一門心思想要去救金橋集團。萬一他被省紀委書記王皓盯上,或者被人舉報他包庇金橋集團的非法集資問題,將來他麵臨的禍患實在是不可預測……
想至此,鹿書記隻覺得心裏一陣悲涼,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又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以沉重的語氣對葉鳴說:“孩子,你既然說出了這樣的話,那我就順從你的意願。但是,你要明白一點:我剛剛對你提的那幾點要求,尤其是針對金橋集團的那兩點,並不是要故意針對他們,而是為了最大限度地保護你,將你從金橋集團的漩渦中解救出來。
“因為你自己應該也很清楚:金橋集團的民間融資行為,實際上就是一種非法集資。而且,他們的非法集資行為,還引發了民眾聚集事件,造成了社會動蕩,性質非常嚴重。你作為省委打擊非法集資領導小組副組長,卻當著那麼多人的麵,當著那麼多新聞媒體的記者,公開給金橋集團的非法集資行為辯護。這件事一旦被人盯上,你至少逃不脫一個包庇袒護、失職瀆職的罪行。
“所以,我剛剛向你提出要求,讓你以省委打擊非法集資領導小組副組長的身份,親自給金橋集團的民間融資行為定性為非法集資,並對相關人員予以懲處,目的就是想要你懸崖勒馬,自我救贖,不要等到別人來指責你、查處你。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這個做省委書記的父親,也沒有辦法救你——你明白我的苦心了吧!”
說到這裏,鹿書記稍稍停頓了一下,繼續說:“至於你說你不忍心那個名叫陳夢琪的姑娘因為此事而受連累,甚至可能丟掉性命,這一點我倒是沒有考慮到。那個女孩子我見過兩次,她對你確實是非常好,而且,也看得出來,那是一個非常善良、非常惹人疼愛的好孩子。如果因為金橋集團的垮塌,她真的有可能會走上絕路,那也是我不願意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