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餘年來,蘇雪玲一直在充滿汙泥濁水的官場摸爬滾打,經曆了太多的苦辣辛酸,幾乎已經無人記得她原來在省花鼓劇團的輝煌經曆,甚至連她自己也差點淡忘了當初那段風光無比的藝術時光。
因此,當此刻聽到張霖江和鹿念紫夫妻舊事重提,說起她十多年前演唱的那些經典花鼓戲曲目時,蘇雪玲隻覺得心裏一陣激蕩,過去那些美好的、榮耀的時光倏然湧上腦際,令她在一瞬間眼眶漸漸地紅了,用有點哆嗦的手掌緊緊地握住鹿念紫的手,聲音都差點哽咽了:“鹿處長,感謝您和張司長對我的肯定和鼓勵。隻可惜,我十年前就離開了戲劇舞台,早已配不上花鼓戲名家的稱號,實在是慚愧啊!”
鹿念紫是個冰雪聰明的女人,見蘇雪玲在說這番話時,眼眶微紅、聲音哽咽,心裏隱隱猜到她當初突然離開戲劇舞台、放棄省城優渥的生活到北山去當一個小小的副科級幹部,其中定有隱情,所以並沒有追問她當初放棄戲劇表演的原因,而是拍拍她的肩膀安慰說:“蘇局長,人生貴適意,浮華名利如過眼雲煙,失落了、過去了就不必緬懷。我相信你當初在最輝煌的時候選擇急流勇退,肯定有你最恰當、最合適的理由。既然你已經做出了選擇,就要按照自己的既定目標堅定地前進,而不必再去回想過去的東西,更不能讓那些東西阻礙你繼續前進的道路。我這話可能說得比較空乏,但我相信你是可以理解的。”
蘇雪玲聽到她這番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並低聲向她表示感謝。
吳明高一直興致勃勃地站在張霖江身邊,豎起耳朵聆聽鹿念紫跟蘇雪玲的對話,偶然抬頭往包廂裏看了一眼,見張建坤仍呆呆在站在原地,滿臉窘迫和萎頓的神情,猜測他此刻心裏肯定有點不好受,於是便走到鹿念紫身邊,彎下腰身低聲說:“鹿處長,我們民安市委宣傳部的張建坤部長也出席了剛剛的簽約儀式,現在還在包廂裏,你看要不要接見他一下?”
鹿念紫聽到“張建坤”三個字,皺了皺眉頭,側目往包廂裏瞟了一眼,問道:“吳市長,這位張部長就是原來的北山縣委書記嗎?”
“對對對,他原來就是北山縣委書記,小葉就是接任他的位置。”
鹿念紫的臉一下子板了下來,冷冷地說:“吳市長,對不起,我今天是來看望並宴請北山縣招商引資團的,沒有興趣見別的什麼人。再說了,我一個小小的處級幹部,哪有資格接見堂堂的民安市委宣傳部長啊,吳市長你這話有點過了!”
吳明高被她這幾句話嗆得滿臉通紅,囁囁地半晌說不出話來。而包廂裏的張建坤也清清楚楚地聽到了鹿念紫的這幾句話,隻覺得心裏一片冰涼,那種恐懼絕望的感覺也愈發強烈了……
跟張建坤站在一起的魏曉軍感覺到氣氛有點尷尬,不敢再在這裏逗留,便從包廂裏走出來,先笑著向鹿念紫、張霖江等領導打了個招呼,然後借口要向吳明高彙報一件事,將他遠遠地拉到一邊,低聲問:“吳市長,您是到我們那邊吃飯還是等鹿處長邀請您?我剛剛好像聽鹿處長說,她是專程過來宴請北山招商團的,如果您也不在她邀請之列,到時候會很尷尬的!我建議您現在就向鹿處長告辭,說要到我們那邊去吃飯。如果鹿處長有意邀請您一起共進晚餐,她肯定會挽留您的,那樣就可以避免尷尬局麵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