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禮從來沒跟小孩子同床共枕過,加上跟司遠森共居一事的陰影還在,所以即便嘉爾是個小男孩也不行。
他命人把嘉爾安排在白璽童曾住過的那件二樓緊裏麵的房間。
起初嘉爾不知道那間房的意義,隻當成參觀跟著沈先禮進去。
一別多年,這裏沒有一絲的變化,像是從來沒有人居住過,又像是始終都有人還在。
夏風吹開了房間的窗,飄來薔薇花科的香氣,撩動得窗簾擺動起裙角。
嘉爾被這香氣吸引,踮起腳尖趴在窗台上,探頭望去,看到在庭院燈光照射下的玫瑰園。
他說,“哇,這下麵是片花園耶,叔叔那是不是橙黃色的?”
沈先禮走過去,怕嘉爾墊著腳辛苦,便把他抱起在自己懷裏,指著玫瑰園,“不是橙黃色的,是粉白色的保加利亞玫瑰。”
“可是,可是它明明就是橙黃色的呀。”
“那是因為燈光是橙黃色的,才讓我們的眼睛誤以為花本來的顏色就是如此,不信你白天的時候再看看。這世界有太多的事和人,如看上去的不太一樣,有時候不能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嘉爾在沈先禮懷裏,他的短發毛茸茸的蹭著沈先禮的脖子,像是一隻小貓或是小狗,讓人很想就這樣寵愛著。
沈先禮本無意教導他,他一向不喜歡說什麼大道理,隻是這一刻他希望這個和他沒有任何血親關係的孩子這一生可以過得平順,最好一輩子都不遇坎坷不遇壞人。
可嘉爾扭過頭貼靠他的胸口固執的說,“可是叔叔,你怎麼白天的顏色就一定是玫瑰花本來的顏色呢,為什麼不是因為是太陽才給了它顏色?”
一句童言無忌問得沈先禮啞口無言,他下意識的親了親嘉爾的發梢,笑著說,“也對,你真聰明。”而這,是他自己都未曾留意到的溫柔。
“玫瑰花是透明的,光是什麼顏色,它就是什麼顏色。就像我也是透明的,世界是什麼樣子,我就會變成什麼樣子。對麼?”
“對,你說的很對。”
這天晚上沈先禮第一次嚐試給小孩子講睡前故事,卻不是豌豆公主或是三隻小豬,他沒有課本,沒有畫冊,隻對著空氣講著那個遙遠得近乎要被他忘記的故事。
一個落難公主被大魔王囚禁在這間房間,可在大魔王對她伸出魔爪傷害了她之後,才發現自己已經愛上了她。
在半睡半醒間的嘉爾睡眼惺忪的問他,“這個故事我聽過,是《美女與野獸》。”說完他就呼吸勻暢的睡著了。
沈先禮看著他,輕輕的說,“這不一樣,我的大魔王很帥。”
他出門的時候,劉碧雲送來打磨好的玻璃星星,沈先禮把玩在手上,悄悄的又重新開了門,把星星放到嘉爾枕邊,希望他一睜眼就能看到。
又對劉碧雲說,“去樓下這幾隻玫瑰花,送來,這孩子喜歡。”
那天晚上傭人堆裏炸開了鍋,人人都在討論著嘉爾的來曆。要知道沈宅別墅空置了這麼多年,從來沒出現過任何一個女人,更別說能被沈先禮如此捧在手心。
就連當年以沈少夫人身份住在這裏的白璽童也絕對沒得到過此般待遇。
如今,沈家在這濱江三省已經是一枝獨大,以沈先禮的地位早就不需要討好任何人,何況他對嘉爾的寵溺絕非諂媚,而是發自內心的喜愛。
如此說來,嘉爾的身份變得顯而易見,幾乎所有人都達成共識,這個孩子十有八九就是沈先禮在外麵的私生子。
隻有劉碧雲不以為然,像沈先禮如此謹慎又高傲的人豈會讓沈家的骨血外流。
直到早上,這個話題也依然持續著熱度。兩個小女傭在搭理玫瑰園,見四下無人便講沈先禮的風流往事,講得津津樂道。
“你說這孩子有沒有可能是梁小姐生的?”
“哪個梁小姐?咱們這除了消失很久的少夫人之外,哪裏來過女賓。”
“哎呀,那是咱們來得晚。我可是當年在小報雜誌上看到過咱們家少爺的緋聞。當時H市說起梁家也是有權勢的,那梁家小姐還跟少爺訂了婚呢。”
“那後來呢?為什麼沒嫁給少爺?”
“這……還不是少夫人那方麵厲害唄!”
兩個女傭眉飛色舞陰陽怪氣的講著八卦,都沒留意到嘉爾就在旁邊的花叢裏賞花。
等到嘉爾插進她兩人中間,拉起她們的手的時候,簡直把她倆魂都嚇丟了,還以為大白天遇見鬼了。
定了定神才發現原來是話題的關鍵熱人物,於是兩人一串通,勢要讓案情從嘉爾這裏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