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會不知道他的擔憂。
晚風很好,吹散了她一身的汗,清爽的包裹著她,她並肩和司遠森坐在石階上,說著“遠森你知道嗎,你就像這夏天的晚來風,讓人總是感覺和你相處很舒服。”
司遠森很慶幸現在是晚上,白璽童看不清他傷心的臉和眼角的淚,他問,“那他是什麼?”
白璽童知道司遠森說的“他”指的是沈先禮,“他是火。”
“那你呢?”
“我是永遠十八歲的少女。”白璽童不想把問題說深,借機賣個萌想哄司遠森開心。
但今時不同往日,就算再怎麼豁達如他,也不會把眼看著就要失去心愛的人而不介懷。他少有的不捧白璽童的場,說,“你是普羅米修斯。”
“嗯?”
“為了自己關心的人,寧願冒著風險去引火,而不在意夏天的晚來風是從那邊吹來。”
“遠森,我不回新加坡,你會生我的氣嗎?”
“會。”
白璽童坐著,把頭伏在膝蓋上,如墨的長發在白皙的腿上散開,眼睛看向司遠森。司遠森見她如此,便換成和她一樣的姿勢,也看向她。
他們四目相對,情侶之間的感覺卻早已蕩然無存。
白璽童發現自己好像很久沒有這麼仔細看一看他,從什麼時候還是呢?回
來H市後,被這些焦頭爛額的事情煩擾的嗎?
還是生下嘉爾後,隻顧著孩子,而分身乏術,不再想自己的感情問題?
或是和沈先禮的那場婚禮,她錯過了最後選擇司遠森的機會,便變得生死有命?
也可能是打從自己把自己賣了,就明白已經再也不配擁有這個清風明朗的少年。
白璽童沒意識到自己哭了,眼淚自顧自的從她那雙發光的眼睛裏偷跑出來,順著眼眶到鼻尖,成了一條小溪,在月光之下晶瑩而斑斕。
司遠森舍不得她哭,伸手擦去了她的淚,卻不知自己也早已是同樣淚流滿麵。
是該到此為止了,再糾纏也是徒勞。
當初他以為隻要他不在意白璽童和沈先禮的恩怨,隻要他對嘉爾視如己出,隻要他努力給白璽童一個家,他就能重新擁有她。
像若幹年前他們還是那對無憂無慮的校園情侶,像他們曾山盟海誓過的長相廝守。
可人生從來就不會按照誰以為的道路走,我們避免不了世事無常,更擔保不起人心不變。
其實他們都變了,隻是他還死守著最後一絲希望,期盼真愛無敵。
白璽童愛他,但,已經是過去時。從“愛”到“愛過”的過程,是誰都無能為力的命運安排。
送走司遠森那天,他沒讓嘉爾去,擔心嘉爾哭鬧上火,他也不忍心和這個他一手帶大曾形影不離的孩子分開。隻在臨出門時最後再好好抱他一次,哄他說自己要回新加坡幫他收拾玩具,很快就會回來。
沈先禮也識趣的沒有當電燈泡,隻讓出空檔,讓白璽童自己送他去機場。
明明不是什麼節假日,機場大廳還是人滿為患。白璽童怕自己哭出來,一直在找話題,“今天機場人真多啊,又沒有假期,怎麼都跑來了。”
司遠森也和平時沒兩樣,微笑的聊著,“是啊,大概是都過膩了現在的生活,想逃避一下度個假吧。”
“那你現在是不是也是逃避呢?”白璽童抬頭看著他,笑容還掛在嘴角。
他摸摸白璽童的頭,先是輕輕的,後來力道越來越大,直到把白璽童的發型都弄亂了,全部擋在她的眼睛上,才說,“我是在逃避,沒有你勇敢,我怕親眼看見自己輸,寧願在家等你,幻想你還會回來。”
白璽童的視線全被司遠森弄亂的頭發擋住,這樣也好,他也就看不到自己眼裏的抱歉和不舍,她說,“遠森,去找一個真正屬於你的家吧。我耽誤你這麼多年,真自私。”
他把白璽童抱在懷裏,不確定這會不會是最後一次,所以倍加用力,“幹嘛不一直自私下去,你可真是個反複無常的人。”
“是啊,我真是個反複無常的壞人。”
身邊的人都是前來機場送行的,有人在囑咐留學的女兒好好照顧自己,有人在扯著嗓子對家人喊一周後來機場接她,還有人默默無聲的就托運了行李跟地勤人員說要靠窗的位子。
而司遠森背對著白璽童揮揮手,大聲告別,。
“再見嘉爾媽咪,嘉爾爹地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