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宗中洞府數量不足,令宗中弟子沐晴雪與其子沐天羽七日之內搬離洞府,自行下山修行,不得有誤。——齊天宗掌宗,韓星河。”
飯桌邊上這一張輕薄的紙,卻仿佛帶著千鈞之力,狠狠的壓在了昏暗的小屋內這一對母子的肩頭。
屋內這對母子悶頭吃著飯,久久無言。
過了半晌,屋中婦人幽幽的道:“天羽,你這就收拾收拾東西,跟著娘下山去吧。”
這婦人雖然看相貌隻有三十多歲,但是卻好似久病纏身,不僅麵色蠟黃,而且麵頰也微微塌陷下去,一雙眼睛顯得黯淡無光。
在她對麵的少年約有十三四歲的年紀,雖然相貌俊朗,但是身子看上去卻非常瘦弱,這少年許久不語,隻是握著筷子的手卻已經青筋泛起,顯然有著滿腹的不甘。
“咳,咳,咳。”婦人剛要說話,卻被一陣咳嗽壓了下去,末了,才強忍著道:“這地方本就是宗中借給咱們娘倆暫住的,也怪為娘沒用,三十多歲了,也沒能為宗中建立功業,換取一間洞府。”說到這裏,沐晴雪不禁雙眼微微泛紅。
“娘!”看到母親流淚,沐天羽終於開口。
“娘,您這麼多年舊疾纏身,還不都是那掌宗害的。若不是他在您懷著孩兒的時候,將您送進封寒洞中受罰,以您當年的天賦,又豈會在宗中默默無名?”少年滿臉不甘道。
“好了,孩子。為娘的命該如此,我們還有什麼好爭的。”沐晴雪低著頭,氣息虛弱的說道。
看著自己娘親的樣子,沐天羽眉頭緊鎖,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娘,我吃完了,我想出去走走,您放心,辦法我一定會想出來的!”沐天羽輕輕的將筷子撂在了桌上,掩門而出。
剛一離開洞府,沐天羽便發了瘋似的狂奔下山,穿過自己每日砍柴的密林,在一處幽靜的小湖前,他終於停住了腳步,怔怔的看著湖水。
“老天!為什麼!為什麼我渾身上下七大經脈隻有兩處下品凡脈可以修煉!為什麼我這麼廢物,連宗派弟子的入門測試都過不了。為什麼我已經十四歲了,卻不能照顧我娘!老天!你告訴我這到底是為什麼!”
左右無人,唯有那一泓池水,沐天羽久久壓抑的悲憤也終於傾瀉出來。
就在這時,令沐天羽感到震驚的一幕出現了。
原本靜謐的湖水突然沸騰起來,轟轟作響,無數的氣泡從湖底傾瀉而出,一瞬間將平靜的湖麵炸得四分五裂,上千道漆黑的氣息從湖中湧了出來。
沐天羽感到自己的眼前一黑,便覺得一股怪異之極的氣息貫腦而入。
與此同時,一場駭人的殺戮的畫麵出現在了沐天羽的腦海之中。
齊天宗上,一把泛著黑暗氣息,黝黑的長劍在人群中不斷絞殺著,宗內上下老幼斷肢殘臂飛舞在半空,宛若修羅血海,無數人的哭號聲彙成了死亡之音。
“萬物皆有罪,因何唯我受誅!天地負我,我便誅天滅地,屠盡萬物。”邪劍森然的聲音回蕩在齊天宗上空。
就在這時,一道白光普照大地,在中央耀眼的光束之中,一道清冷的好似女子的聲音突然開口。
“懦弱之輩,蒼天負你,你盡可弑天,又與萬物生靈何幹!”
這聲音好像暮鼓晨鍾,激蕩在半空,須臾之間,白光散盡,血色崩碎。這恐怖的幻境也驟然消失。
沐天羽驚駭的張開眼睛,宛如做了一場噩夢。
這時,一道劇痛從沐天羽的右臂傳來,他猛地掀起了自己右臂的衣袖,隻見一柄漆黑如墨的劍形紋身已經深深地烙印在他的手臂之上。
“這,這難道不是夢?那剛才都發生了什麼事?”沐天羽心道。
就在這時,多年來一直讓沐天羽感到寒冷刺骨的右胸口兩道經脈,卻已經變得仿佛烈火一般。
“莫非,我這兩道被診斷為廢脈的經脈,如今也可以修習仙術了?”
沐天羽稍一運功,隻覺得除了原本的兩處凡脈,自己右胸口的另兩處經脈竟仿佛鯨吞的猛獸,瘋狂的吸收著天地間的至純靈氣。
沐天羽體內的靈氣不斷鼓脹,在他的身體表麵,不斷逼出的汗水迅速凍結為一層層的寒霜。
許久之後,沐天羽霍然睜開雙眼,發現原本停留在凡胎境第二重的功力,竟霎時間提升至五重。
以齊天宗篩選弟子的規則,尋常弟子八歲開始修煉功法,十二歲之時至少要進入凡胎境三重才不算廢人。十八歲之前突破凡胎境九重進入煉氣境則是成為入門弟子的最低標準。
如今沐天羽的功力片刻之間進入了凡胎境第五重,他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擺脫十四年來廢材的名號了!
沐天羽的目光停留在早已恢複平靜的湖水許久,終於開口道:“無論你是誰,是邪光也好,白光也罷。我都要感謝你,賜我新生。”言罷轉身向齊天峰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