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接通的那一瞬間,陸彥廷很是驚喜。
他有片刻的失聲,不過很快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開口詢問:“……你現在在哪裏?這幾天玩得開心嗎。”
他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多小心翼翼,就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
聽完陸彥廷的問題之後,周延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
這一聲正好落在了陸彥廷的耳朵裏,聽到聽筒裏響起男人的聲音,陸彥廷馬上提高了警惕:“她人呢?”
藍溪是和周延一塊兒走的,所以不用想也知道電話那邊的人是誰。
周延沉吟幾秒鍾,開口道:“我們在火車上,她去洗手間了。”
聽到周延這麼說,陸彥廷的語氣比剛才陰沉了幾分:“你帶她坐火車?”
藍溪什麼個性陸彥廷很清楚,她在這方麵矯情得不行,根本吃不了多少苦,大概是小時候被慣壞了,坐飛機都得頭等艙。
之前他們一塊兒去拉斯維加斯那次,陸彥廷已經見識過了她的矯情。
沒想到的是,周延竟然會帶著她去坐火車。
——沒錯,是火車,不是動車也不是高鐵。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藍溪竟然會同意。
周延不明白陸彥廷為什麼要質疑這件事情,所以反問他:“有問題嗎?”
陸彥廷:“看來你不了解她的習慣。”
陸彥廷基本上可以肯定了,周延對藍溪矯情的習慣是一點兒了解都沒有。
但凡是稍微懂她一點兒的人,都不會帶著她去坐火車。
陸彥廷的語氣很自信,甚至有些自以為是。
周延聽完之後低笑了一聲,“我想,不了解她的人應該是你。”
這是周延第一次正麵和陸彥廷討論這件事情。
雖然不是麵對麵,但兩個人誰都不肯讓著誰。
周延這句話一出來,陸彥廷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之前廖璿和他說過的話。
當時廖璿也是說他不夠了解藍溪——
想到這裏,陸彥廷咬了咬牙。
他怎麼可能接受周延比他更了解藍溪這件事兒?
畢竟他才是藍溪的丈夫。
“你覺得對別人的老婆很了解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陸彥廷冷笑著反問周延。
周延知道,陸彥廷這是被他激怒了。
不過,他也不惱,淡淡地回複:“總比身為丈夫卻不了解她來得好。”
陸彥廷:“……”
他竟然被周延說得啞口無言,好半天都沒能接上來一句話。
………
藍溪從洗手間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周延手裏拿著她的手機,眼底帶了幾分訝異。
周延並沒有戀戰,看到藍溪之後就把手機還給她了,並且和她解釋了事情的緣由:“看到你手機響了,怕那邊有急事所以替你接了,抱歉。”
早就說過了,周延是一個非常懂分寸的人,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替藍溪接電話這種行為非常不妥,所以率先開口和藍溪道了歉。
不過藍溪並沒有生氣。
聽完周延的解釋之後,藍溪從他手裏接過了手機,習慣性地看了一下屏幕。
看到屏幕上陸彥廷的名字之後,藍溪的目光有些冷。
不過很快恢複了正常。
其實這段時間她一直都沒接過陸彥廷的電話,也沒給他回過消息。
既然今天周延接起來了,她肯定不能就這樣糊弄著掛斷。
所以,藍溪將手機放到了耳邊,發問:“你有事嗎?”
一個問題,問得陸彥廷啞口無言。
他其實有很多問題想要質問她,但是真正聽到她的聲音之後又問不出口了。
憋了半天,陸彥廷隻能問她:“你在坐火車?”
藍溪“嗯”了一聲,“怎麼了?”
陸彥廷:“你不是受不了那種環境麼?”
他很清楚地記得,他們之前好像討論過這個問題。
應該就是在去拉斯維加斯的那次,當時在頭等艙裏坐著,她說自己坐飛機就喜歡坐頭等艙,因為這裏很安靜。
她還說,聽說火車和動車上麵人很多很吵,所以她這輩子都不想坐。
陸彥廷覺得自己也是犯賤,她隨口說的幾句話,他竟然記了這麼長時間。
但是現在呢?她自己先把自己定下來的規矩給破了。
明明口口聲聲說著不喜歡吵鬧,但是卻跑去跟周延一起坐火車。
藍溪沒太明白陸彥廷為什麼要糾結這個問題。
不過,既然他問了,她自然要給一個合理的答案。
藍溪:“現在覺得這樣的環境也挺好的,接地氣。”
陸彥廷:“……”
藍溪:“還有事嗎?”
“沒了。”陸彥廷覺得,再說下去自己可能會控製不住情緒,索性就在這個時候把電話掐斷了,“你照顧好自己。”
說完這句,他便率先掛斷了電話。
聽到聽筒裏傳來的忙音,藍溪心裏也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大概是因為天高皇帝遠,她覺得陸彥廷管不到她了,所以心態都比之前放肆了不少。
和陸彥廷通完電話之後,藍溪將手機放到了一邊。
周延的目光一直都沒有從藍溪的身上移開過。
他盯著藍溪看了一會兒,再一次和她道歉:“抱歉,剛才不該接你的電話。”
藍溪擺了擺手,“真沒事,我沒那麼小氣。”
周延又認真觀察了一下她的表情,發現她好像真的不太在意,這才放心了一些。
同時,也有些慶幸。
她現在這樣的態度,是不是說明,她已經在逐漸放下陸彥廷了?
對於周延來說,藍溪放下陸彥廷,絕對是一件好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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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長途火車其實是一件特別考驗耐力的事兒,吃完飯之後,藍溪就感覺到了無聊。
和周延聊了一會兒,藍溪就開始犯困了,於是爬到了上鋪去睡覺。
這是她第一次在火車上睡覺,是一種很新奇的體驗。
她個子高,在這種地方根本舒展不開身體,而且臥鋪本身就不是很舒服,躺下來之後藍溪並沒有那種可以放心睡覺的感覺。
其實陸彥廷說的是對的,她在這方麵的確是非常矯情。
這個沒辦法,從小養成的習慣,一朝一夕肯定改不了。
躺在上麵很久,藍溪才勉強睡過去。
不過,睡得並不算熟,而且一直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