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地圖上明明顯示,再轉兩個彎就該到了啊。
為什麼他們走了那麼久,還看不見那棟熟悉的大樓呢。
難道……
“媽媽,我們是不是迷路了啊?”
岑鬧鬧喝著他小水壺裏的水,又遞給他來,大眼睛亮晶晶的,散發著懵懂的光。
岑漠接過水壺,委屈巴巴地洗了一口,心想著不能在兒子麵前出醜,最後卻還是懊惱地低下了頭:“對不起哦,鬧鬧,我太笨了。”
“唉,”岑鬧鬧站到花壇上,像模像樣地揉著他的腦袋,“沒事,媽媽還有我。”
岑漠一時間不知道是因為正視了迷路的事實而感到悲傷,還是看見兒子這麼懂事的樣子而感到欣慰,鼻腔裏一股酸意,差點抱著眼前這個和池懷霖長得三分像的小家夥哭。
但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媽媽有鬧鬧,鬧鬧會一直一直一直呆在媽媽身邊,一直一直一直愛媽媽的,”岑鬧鬧口齒不清地念著,把小腦袋擱在他肩膀上,“以後,我們就不要爸爸了。”
“嗯……嗯?”
岑漠被兒子的糖衣炮彈砸得差點兒沒反應過來,忙反駁道:“那不行的,爸爸還是要要的。”
岑鬧鬧癟了癟嘴,沒接話。
岑漠揉著兒子的小腦袋,上回腺體被挖破去檢查的時候,醫生說岑鬧鬧有分化Omega的可能,所以他們之間的共感會強烈一些,不管是岑鬧鬧能感覺到他有什麼情緒波動,他也一樣能感覺到岑鬧鬧的一些簡單的小情緒。
比如說,岑鬧鬧不喜歡池懷霖買給他的那個電話手表了,明明前幾天睡覺都要帶著,現在他們出門,都偷偷取了下來。
“鬧鬧,在生爸爸的氣嗎?”
“鬧鬧很生爸爸的氣。”
麵對這麼直白的答案,岑漠反倒是一下子啞口無言了,他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導他,隻是看著岑鬧鬧後頸上和池懷霖一模一樣的地方的那顆痣發呆。
“時光哥哥說,說爸爸做過很多,很多壞事。”
“那個,那個……”
“是真的嗎,媽媽?”
小家夥的語氣始終帶了點不確定,作為親骨肉,他和父親之間的聯係是無形卻也強烈的,哪怕有人在他耳邊吹風,也不會輕易相信。
岑漠遲疑了一會兒,有些懊惱地歎了口氣。
“時光哥不可以和你說這些事情……”
“可是,我看見,媽媽,弄那個,有血血,還有!”
“鬧鬧,鬧鬧不鬧,不急。”
小家夥急赤白臉地想辯護,又不知道從何說起,鼠尾草味輕輕柔柔地托起他來,岑鬧鬧揉了揉眼睛掛到岑漠身上去:“要是,爸爸對你不好,我們換一個就好了。”
“爸爸對我很好的呀,鬧鬧在家裏也看得到的,對不對?”
岑鬧鬧想不出反駁,又覺得不太對勁,不高興地在他背上扭來扭去。
“可能以前,有一點點。”
“你看,我就說吧!”
“但那是以前啦。”
岑漠捏著岑鬧鬧的小手,突然有那麼點慶幸。
這件事他誰也沒告訴,誰也沒說,但走到那個地步的時候,他才發現,原來一個孩子是不足夠支撐他走下去的。
不說他去檢查要錢,養小孩也要錢,夏時光再怎麼好心,也隻是朋友,他不可能像寄生蟲一樣跟著他一輩子,可他又什麼都不會,那天他站在陽台上的時候,心裏就冒出念頭來。
其實他要是跳下去,就一了百了了,他這糟糕透頂的一生,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