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就這麼沒了(1 / 2)

申青驚恐絕望的看著裴錦弦,“裴錦弦!你要流掉我的孩子!我恨你!恨你!”

他低頭把唇用力的摁在她的發頂上,狠狠道,“你就是恨死我,也得把手術做了!”

申青的聲音隨著麻藥灌進體內,一聲聲小了下去。

裴錦弦還蹲在原地,床-上的血,一大灘,帶著刺鼻的味道,他慢慢的跪下去,伸手搭在床-上,床單被他捏在手心裏,一點點的多起來。

捏著捏著,捏不下了。

拳頭砸在床-上,床架鋼腳在地板上發出巨大的摩擦聲,開始的時候他一聲不發,砸了數拳後,他撐著站起來,診室裏的床,桌子,櫃子,窗戶,在他一聲聲發泄似的大叫聲中淩亂,破敗,一地狼藉……

他突然覺得全身的筋都被人抽去,一下子軟倒在地上,望著天花板,感覺不到身後被杖刑過的傷口有一點點疼。

哪怕一點點疼。

他也感覺不到。

他隻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從眼角流出來。

心口的血,被人割破後,全都在外湧。

他的孩子,他人生中第一個孩子,就這麼沒了。

用這樣的方式,就這麼沒了…………

裴宅的夜燈在窗外零星錯落的亮著。

直到連走道都沒有了聲音,裴海才從走道盡頭抬起腳步,一步步,走得吃力又緩慢,走兩步,嘴裏訥訥念叨,“罪孽深重,罪孽深重啊……”

他已經走到了樓道轉彎,“阿生啊……”

“誒,老爺。”阿生扶著裴海的手肘。

“阿生啊……”裴海顫顫吸上一口氣,仰起臉來,眼角淚滴落下,“老天爺終於開始懲罰我了,懲罰我了……”

醫所一樓外,都是被裴錦弦最早趕下去的裴家人。

裴先文揚起手就想要給季容一個耳光,揚到半空季容卻愴聲道,“我連你妹妹都不如嗎?我好歹還給你生了一雙兒女,你居然想打我?”

申青流產,裴先文心裏痛得很,他的孫子,化成了一灘血水,“我早就支阿青走,你偏偏要攔!!”他知道父親很多時候都偏袒申青,所以當時才會叫申青去跟父親認錯,哪知妻子卻出來阻止,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可恨。

季容最初也是後悔心疼,可她終歸不喜歡申青,沒有懷孩子更好,她實在無法想象當一個自己討厭的兒媳婦給自己生了一個孫子之後那是種什麼感覺,她揚了下巴,毫不在意的說道,“孩子掉了,說明跟裴家沒有緣份!”

“你!”裴先文一跺腳,那一巴掌就揮下去,他氣得吼出話來的時候臉漲紅青筋皆跳,“不知悔改!掉的孩子是你的孫子!孫子!我們錦弦的第一個孩子,這是裴家的嫡重孫!”

嫡重孫三個字一說出去,季容渾身一顫,像是被驚著一般。

裴海慢慢走過去,季容原本被打了一耳光還想委屈得哭訴一下,哪知一眼看到家主,嚇得立時就沒了聲。

其他幾房的人都很自覺,不管出自真心或是假意,都做出一臉關心的樣子守在醫所一樓外的大院裏。

就算是被裴錦弦趕了下來,也沒人走。

這是大家族內裝腔作勢的和睦。

白珊也帶著阿月裝腔作勢的站在那裏,季容和汪鳳鳴都沒有揭穿她。

應該說是,不敢!

裴家家規甚嚴,勾心鬥角的事情若是讓老爺子知道了,那下場可不知道有多慘,這個節骨眼上,沒人敢把火往自己身上引。

包括已經被裴先文打過一耳光的季容,亦是如此。

裴海沒看其他人,眼睛直直的看著季容,他抬手指了指,想說話,一句話卻哽在喉頭,最後隻能咽下了一口唾沫,手指又指了指,這次有些發抖,吸了一大口氣,怒目而視,口氣卻像沒什麼中氣,“你,怎麼說得出來這種話?”

季容一直都怕裴海,這時候更是怕得不得了,她馬上走過扶著裴海的手肘安慰道,“爸,您別難過,別難過,您又不是有心的,孩子以後還會有的,您又不知道申青懷了孕。”

這句話不說還好,一說出來,裴海整個人便再也站不穩,一晚上凝成鋼繩一般的意誌都在季容說出這一句話後全線崩蹋。

生叔大感不妙,不顧主仆之分,上前一步就揮開季容的手,裴海抬在半空的手僵住後,往下落去,長長的抽上一口氣後,把身體都靠在了生叔的身上,嘴裏輕聲念道,“阿生,報應啊……”哽咽後,又是一聲,“阿生,報應啊……”……

申青一個半小時後就醒了,她還住在醫所的病房裏。

現代社會,流產清宮算不得什麼大手術,才做了手術休息一陣就能走路,她躺在床-上,手背上還輸著液體,睜著眼睛望著窗外,明明是黑色的夜幕,卻也能看到一些星星燈火的味道。

光也是冷光源,感受不到一點點的熱。

清醒的思維,並沒有動過大手術過後的虛弱,連她的眼睛都像盛夏被雨水衝刷過的綠葉一樣,顯得很清亮。

她的手撫著腹部,慢慢的揉著,她閉了眼睛,嘴角揚著一點笑,肚子上有些冷,她想用手心把小-腹捂得熱一點,可是手心也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