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每句話都在回擊她,回擊她的離開。
他每個字都在戳她,戳得她無法站直。
然而不等她繼續哀求,他已經再次掛了電話。
每次都是那麼絕決!
怎麼會這麼狠?這麼狠?
她看著病床-上躺著的爺爺,回身望著一屋子人,大家似乎都在凜住呼吸,聽她的電話。
她看見哥哥的眼神,焦慮而複雜。
“哥,我要去趟G城!”
申凱拉住她,“我馬上再聯係其他人,再問問別的醫生!”
當申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院長卻說,“Adis的確是行內精英,無可挑剔,我們醫院曾經想請他過來會診,請不到。”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申青,申青將手中的手機還給護士,馬上轉身,申凱過去拉住她,“你想幹什麼?!”
申青的手搭在申凱的手上,“哥!有希望,裴錦弦跟Adis交好,他們交好,Adis欠他的情,隻會因為他來中國,我必須去G城,爺爺怕是也不能長途飛行!”
院長一聽,“如果能來中國,再好不過,病人如今的狀況的確不適合長途飛行。”
申凱看著自己的妹妹,多日來因為一心撲在申家的事情上,已經有些微陷的雙眼,疲憊不堪卻像隻鬥雞一樣的挺著背,他的妹妹從小在幾個哥哥的嗬護下長大,從未曾受過委屈。
四年前他去裴家,妹妹知道自己闖了禍,撲在他的懷裏,哭著說自己殺了人,心慌膽怯的敘述。
如今,她像隻鬥雞一樣,全身的毛都豎了起來,眼睛瞠得大大的,裏麵裝著的全是決斷和毅力!
他無法阻止這樣一雙眼睛,這雙陌生的眼睛已經不是四年前的眼睛!她似乎可以推開申家所有的人,去執行她要做的事,義無所顧的,絕不放棄的!
這種感覺,讓人覺得她不是一個女人!
心裏一疼,手已經被掰開。
海城的年三十,外地人已經都離開了這座省會城市,原本車水馬龍的大都市,一下子顯得人煙稀少寂寥。
車子開到機場,片刻不堵。
年三十的機票,連隊都不用排,該過年的,年二十九就已經回去了。
她還穿昨天晚上到醫院的職業裝,外麵裹著大衣。除一個手提包,裏麵有證件,其他什麼也沒帶。
到了G城,她在機場買了張手機卡給裴錦弦打電話,那邊一直都熱鬧,有嘻嘻哈哈的笑聲,她想著病床-上的爺爺,心裏陣陣泛著苦楚,眼淚生生逼在眼框裏。
說了兩不相欠的,是她,如今回過頭來求人的,仍然是她。
“喂!”裴錦弦的聲音有些不耐,似乎知道是她。
“錦弦,我到了G城,你出來,好不好?”
“我沒空!”
“錦弦,你幫幫我,幫幫我好不好?夫妻一場,你幫幫我。”
“我和你已經不是夫妻,那一場夫妻,隻不過是你欠我的,你說你已經還了個幹淨,我們之間,不再有幫誰的義務。”
“錦弦,我現在沒辦法,真的沒辦法了,我爺爺年歲大了,他都是因為我,因為我才犯了心髒病,錦弦,你幫幫我。”
裴錦弦沒聽她再說下去,掛了電話。
申青開始後悔,後悔當初自己的絕然遠走,豪門子女中,婚姻幸福的很少,真的很少,就在海城也是,他的二叔在外麵都有清人,還不隻一個,二嬸睜一隻眼,閉一眼的過了一輩子。
哥哥們哪個沒點花花腸子,都不知道暗地裏玩過多少女人。
她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卻要求自己的婚姻沒有一點雜質,她不該的。
她應該就在裴家呆著,若是如此,申家出事,裴家一定會幫忙,爺爺也不會發心髒病,就算發了心髒病,裴錦弦也會馬上聯係Adis過來,他會的,她知道。
她為什麼會那麼愚蠢?
申青打了車,到了裴家,卻被保全攔在了門外。
沒有人再叫她大少奶奶,您回來了。
而是說,“申小姐,您稍等,我們先問問。”
不一陣等來的是保全組長對她說,“申小姐,很抱歉,老爺子說,年三十裴家不見外客。”
申青絕望了。
這麼短的時候,上哪裏去找敢接做爺爺手術的醫生?而且信得過的?
G城比海城熱,她的外套搭在手腕上,又拿出手機給裴錦弦撥電話,響了五次,那邊才接起來,“申青!”
她聽到他的暴吼,頓時哭了起來,她蹲在地上,將頭埋在腿之間,對著電話聽筒,哭聲比說話的聲音還要大,完全無法顧及形象,“錦弦,我求你了,你幫幫我吧,你幫幫我吧,我就在裴宅外麵,你出來好不好?你讓Adis過來中國好不好?錦弦,我知道你恨我,你打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