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映在這蕭條的禪院之中,徒增幾分悲涼,木魚的敲打聲在這寂靜的夜裏,十分的清晰。
“咚,咚,咚。”一聲又一聲,一下又一下。
隻著一件白紗裙的少女跪坐在蒲團之上,閉著眼眸,訴誦著經文。
“吱呀。”門被推開,身著丫鬟服飾的女子捧著水盆走了進來,看著少女眼神中劃過心疼。
“姑娘,時辰不早了,該休息了。”
少女睜開眼眸,起身,在女子的服侍下淨麵,換上睡袍,待女子扶著她往床邊走的時候卻是一頓。
“素殤,去窗邊,我有些話想要跟你說。”
她的聲音說不出的好聽,如同山澗中劃過的清泉,又帶著幾分軟糯。
走到窗邊,少女伸手將窗戶推開,風灌了進來。
乍暖還寒,這風還是極其刺骨的,少女卻仿若未覺。
“姑娘,還是關上窗戶吧,夜裏涼,別生了病。”
少女做了個製止的手勢,看著那漫天繁星,以及那一輪彎月,皎潔,卻又清冷。
“素殤,你跟在我身邊多久了?”
“十年了。”
“我可以信任你嗎?”輕飄飄的不帶有任何情感的話卻讓素殤一下子白了臉,跪在了地上。
“姑娘,奴婢跟隨姑娘十年,是夫人和您把奴婢救下,從那以後,奴婢就發誓,一輩子忠於夫人姑娘,否則死無葬身之地,永不入輪回,奴婢是沒有讀過書,但起碼,奴婢是知道忠義如何寫。”
“既如此,那麼有些事情你是應當知道的。”少女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著窗台,目光仍舊看著那月亮,沒有移開半分。
素殤突然間有種感覺,那就是姑娘說的會非常駭人聽聞,但同時又鮮血淋漓,她不希望姑娘說,又希望姑娘說。
她不希望姑娘自剖傷口,卻又希望跟姑娘感同身受,麵對所有,在她的糾結中,少女已經緩緩開口。
“那日,有小僧過來說表姐的死訊,我說不知,其實那日我是知道的,因為當時,我也在那裏。我親眼看到,金簪刺進表姐的十指,劃進她的臉龐,直到看不出相貌。表姐的手上是血,臉上是血,身下的草地上也是血,表姐發現了我,可我沒有出去,她為了掩護我,也為了讓他們盡快走,挺身迎向了金簪,表姐用她的死,告訴了我很多秘密,比如娘親不是生病而亡,而是被人下毒,再比如我的好妹妹跟我的未婚夫早已經互通款曲。”
少女的話很簡潔,很平穩,沒有一點波瀾,仿佛隻是在說今天的天氣真好,可素殤卻知道姑娘已痛到了骨子裏。
她想出言安慰,可語言太過蒼白,隻有仇人的鮮血才能撫慰姑娘的心。
“姑娘,我們何時回府。”
聽到這句話,少女扭頭看向素殤,她仍然低著頭,不問仇人是誰,不問她為何不出去。
是啊,她一向是聰慧的,多次提醒於她,可她卻偏等到血淋淋的事實擺在眼前的時候才肯相信,她又是懂她,理解她的,所以這個時候才沒有那麼多的言語。
“十日後,守孝期滿,我們回府。”
回府,去將屬於我們的東西拿回來,回府,去讓那些滿懷算計的惡人得到報應。
未說完的話,主仆皆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