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好好醒來的時候,是在第二天下午。
窗外的陽光很好,可是照在她身上,她感覺不到一點溫暖。
像冰,像針。
病房的門打開,身姿頎長的男人靠在門框上,靜靜地斜睨著她。
江好好才有了點動靜,出聲問道:“你怎麼來了?”
蒼鬱南走進病房,將裝了水的杯子遞過去。
“你前夫昨天大半夜給我打電話,說是我的孩子我的女人,我得自己看著辦,然後他就把你甩鍋給我了。”
江好好心猛地一涼,卻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麻煩蒼總了,我現在沒事了。”
蒼鬱南聽完江好好的話,臉上忽地就黑了,天沒亮他就被人喊到這,結果這人連句謝謝都沒有,醒來就趕人。
“江好好,你是不是當總裁夫人當習慣了?”
話沒講完,蒼鬱南看著她難受地咳嗽了一聲,跟著捂著肚子,小臉上的冷汗跟下雨似的,他就講不下去了,連忙把保溫杯擰開遞了過去。
“你做手術的時候,麻醉插了管子,加上麻醉劑的後遺症,這幾天嗓子都會難受,但是你不能咳嗽,咳嗽會牽動傷口,會引起大出血。”
蒼鬱南講著講著,又覺得不對,斂了斂臉色,繃起了冷漠。“醫生講的,讓你注意著點。”
江好好小心地把杯子接下。
“謝謝。”
蒼鬱南神色不自然地別開臉。“沒關係,誰讓我是孩子他爹呢!”
江好好一口水咽下,又差點咳出聲。
蒼鬱南有些慌張地出聲阻止。
“別咳,忍著。”
江好好看著他的樣子,忽然眼眶就濕了。
可是蒼鬱南看著煩躁。“江好好,你這是什麼表情?”
江好好連忙將視線轉開,低聲道歉:“抱歉。”
蒼鬱南有些哭笑不得。“道歉要有誠意。”
江好好將杯子放下,思忖了片刻,開口道:“我知道蒼總最近在投資一個項目,而陸氏那邊也在做類似的項目,蒼總在項目資金上似乎卡住了,還缺十個億,而銀行那邊走流程要走兩個月,時間趕不上。”
她講著,小聲地清了清嗓子,繼續講道:“蒼總如果不介意的話,我願意借給十個億,利息是銀行的一半,你覺得如何?”
蒼鬱南聽完愣住了。“你有十個億?”
江好好坦言。“我有。”
“陸承言竟然……”
“蒼總,別再提那個人了好嗎?”
江好好神情漠然地講著,像提的是個毫不相幹的陌生人。
蒼鬱南勾了勾薄唇,心情又突然大好了。
“好,這份歉意我收下了,你在這裏好好養病,我擬好了借款合約再來找你。”
……
江好好在病房待了三天,期間沒有一個人來探望過她。
她因為行動不便,每次去廁所隻能呼叫護士幫她,但是澡沒辦法洗,後背刺撓撓地起了痱子,又癢又疼,難受地她想掉淚。
但是眼眶濕了的時候,她突然想起蒼鬱南那句諷刺的話——“江好好,你是不是當總裁夫人當習慣了?”
是當習慣了吧?
記得十二歲時,母親病故,江禦遠娶了個帶著兒子的新老婆進門,說那個女人的兒子是她親弟弟。
八歲的親弟弟,原來她的好爸爸在九年前就出軌了。
從那個女人跟江禦遠的親兒子進門開始,她就搬出了那個家,在舅舅家寄人籬下,半工半讀一直到成年。
成年後,舅媽把她趕出家門,她卻憑著自己的能力讀完大學,憑自己的本事進了陸氏,成為了陸承言的助理。
她始終記得,陸承言第一次見到她時講的那句話,他說,她身上有種特殊的感覺,讓人移不開視線,忍不住想去疼她。
後來他瘋狂地追她,給她最好的一切,最大的寵愛。
他說,他要把她曾經受的委屈都彌補回來,所以他把她寵成了公主,他一個人的公主,隻在他麵前是公主。
所以擠在三平米不到的出租屋成為遙遠的曆史,手腳生凍瘡成為了曆史,吃爬過蒼蠅的飯菜也成了曆史……
幾乎是泡在蜜罐裏的三年,她被陸承言養的身嬌體貴,連曾經受過的苦難都再承受不了。
想想,也真是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