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往事並不如煙(1 / 2)

黃元璐對田原的神情視而不見,嘴角的笑意轉瞬即逝,他長長地歎了口氣,語調沉緩地說:

“原弟,你覺得你倪兄這人怎樣?”

此話問得突兀,田原一愣,隨口答道:“二哥自然很好,為人行事,都是磊落豁達的人。”

黃兄稍搖了搖頭,繼續道:“你別看倪兄表麵安然自若,其實心裏苦的很,有說不出來的隱痛,我把這事和你說了,也好讓你對倪兄多些了解,免得以後言語之間,你無意中刺到倪兄的痛處。”

田原點了點頭,靜靜地坐著,靜聽黃兄的下文:

十五年前,浙江承宣布政使司紹興府山陰縣的倪家,出了個大才子,聲名遠播,方園幾百裏的名人賢士,都以結交他為榮,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倪兄。

這一年對倪兄來說,本該是個雙喜臨門的年頭,一是當年自己從北京朝廷辭官後,一直賦閑在家,那一年又被朝廷想起,欽點他為南京朝廷禮部侍郎,二是多年不曾有喜的夫人也在去年懷了孕,眼看著馬上就要生產。

人說人逢喜事精神爽,那一段時間,倪兄整天喜滋滋的,樂的合不攏嘴。

我那年正好來探望倪兄,一見之後,倪兄哪裏肯放我走,一定要我在山陰多住些日子,等到他女兒出生,喝了喜酒,把新釀的上百壇女兒紅酒都埋進土裏,我們再一起上南京。

我執拗不過,就在他家裏住下了。

也是天有不測風雲,或者是樂極生悲,夫人分娩時大出血,眼看就不能活了,她把其他的人都支開,讓倪兄留在床前,說是有幾句私房話和他交待。

倪兄趴在夫人枕邊,夫人斷斷續續把事情的原委告訴了他,倪兄呆呆地聽著,夫人說完就斷了氣。

這臨終交待的事情,直讓倪兄覺得五雷轟頂,登時悲上加霜。

他出得門來,臉色蒼白得可怕,他冷冷地吩咐阿炳,讓把所有上門等著賀喜的賓客都轟出去,把院裏院外張掛著的大紅燈籠,都摘了下來。

倪兄把自己關進書房,任誰叫門也不理。

我和阿炳透過窗縫朝裏看,隻見倪兄呆呆地坐在書桌前,一直保持這樣的姿式,幾天幾夜,也不吃,也不喝,我們怎麼叫也不理我們,問什麼話也沒有回應。

那時正值夏季,天氣十分悶熱,靈柩在家裏也停不久,我和阿炳看著不是個事,就自作主張,匆匆把夫人下葬了。

一邊又四處托人找奶媽,請到家裏,喂養新生的小囡。

直到了第七天,倪兄才總算開了書房的門,把我和阿炳叫進書房,那時倪兄已恢複平靜,他語調平淡地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我們。

原來那天夫人告訴倪兄的話是,那個新生的小囡不是倪兄的女兒。

倪兄這幾年癡迷書畫,對夫人漸漸有些疏遠,再加上倪兄老是外出,不是冶遊,就是訪友,一去都是數月,前腳剛踏進家門,後腳又要離開家了。

夫人年輕,難免耐不住寂寞,竟和一個經常往來倪兄家的朋友有了私情,那剛剛產下的小囡,就是她和倪兄那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