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默默的承受著,成長著,努力著,圖謀著,忽然她就徹底明白他在受到爺爺厭惡時候的心理了。
自己的那些算計被至親看到,猜測到,那種難堪,想要躲又躲不掉,帶著羞恥和對自己的嫌惡,像是燙紅的烙鐵一般,燙進骨子裏,靈魂裏。
那種難言的苦楚,快要將她擊潰。如果可以,她也想逃。
可是如果連她都逃了,誰和承駿一起承受那些呢?
雨霂飛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努力克製著,不讓自己發出半點聲音,眼淚卻不爭氣地洶湧而來。
洛承逸默默看著她,卻什麼都做不了,仿佛看到了多年前同樣隱忍同樣崩潰的哥哥。那天夜晚,爺爺憤怒地將他推出書房,拂袖而去,從此隱居後山不再問任何天啟的事情。
哥哥失魂落魄的躲到了花園深處,一個人窩在草叢裏,漆黑一片的草叢,他偷偷跟著他,窩在另一處草叢裏,同樣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哥哥有沒有哭,但那種孤獨落寞似乎將整個世界都隔絕在外的感覺,快要將他溺斃。
雙手不自覺地握緊,顫抖著,直到指節泛白。
良久,他將手臂伸過去:“哭得醜死了,你本來就醜,哭成這樣要是給我哥看到,他肯定也會很嫌棄你的。到時候他要不要你了,我看你怎麼辦?”
發泄一通,心裏總算好受了一些,是很丟人啊,坐在路邊,哭得眼淚止不住,像個傻子。身邊還有個傻子陪著,太特麼難看了。
雨霂飛毫不客氣地抓過他的手臂,狠狠蹭著臉上的淚水。本就紅腫的臉頰經過淚水的衝刷早就不堪重負,再被她這麼一擦,整個臉又比之前腫了一圈。
“喂喂喂,你輕點啊!你的臉……”洛承逸連忙製止她,抬起她的下巴,果然,現在的臉已經慘不忍睹。
隻要看到她這張臉,肯定知道她是受了什麼虐待。之前在電話裏他光是聽聲響就知道她被打得有多慘,心頭一抽一抽的,不知道是為他媽的行為感到慚愧還是什麼,他抱歉地紅了眼圈。
“不行,我得送你去醫院。不然我哥要打死我!”他哥怎麼來帝都的,什麼時候來帝都的他不知道,但有一點,他嫂子要是出了什麼事,又是他看管不力,他哥肯定要揍他。
回到G城,奶奶和爸也不會放過他。
“不不不,我不想去,你幫我去買點藥膏就行了。”如果放在往常她肯定是想找個地方躲起來療傷,或者好好地大哭一場,哪裏跌倒哪裏爬起來,隻要哭過累過,悶頭睡一覺,睡醒了又是一條好漢。
可是現在她能去哪裏?她不敢回洛承駿的別墅!
這一刻,她竟是有些慌了。去哪裏,怎麼辦?她還和承駿約了下午茶的……
“不去醫院?不去你的臉怎麼辦?還有這道傷痕,雖然沒有流血,但是現在腫成一條蚯蚓了好麼,這麼粗,看著很嚇人。你必須去醫院!”
“我說了我不去,我不想去!”她現在隻想找個地方躲起來。說著她起身往洛承逸反方向走去。
洛承逸幾步追上她,不顧她的掙紮,扛起她就往路邊走,伸手招輛出租就將她塞進去。
“你特麼找死怎麼滴,不知道我能打?你也想試試?”雨霂飛擰眉怒目,張牙舞爪地在後座上爬起來。
“行了,你拉倒吧,都這樣了還打。能打又怎樣,有本事別受傷啊!”洛承逸忍不住懟她。
“特麼勞資這叫誘敵深入知道麼?”雨霂飛惱恨地瞪他一眼,調整坐姿。她忽然發現自己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
臉頰不僅腫得很高,之前被牙齒撞破的口腔內壁也腫得厲害了許多,一說話就磨到牙齒,太疼了。
連扛帶拽,雨霂飛總算被洛承逸弄到了外科診室。
“怎麼弄得?”醫生端著雨霂飛已經腫的麵目全非的臉,仔細端詳。又拿手戳了戳她臉頰。
雨霂飛被洛承逸摁在凳子上,一臉生無可戀,“打架。”
醫生皺起眉毛:“你是女孩子,好好的打什麼架,你看看這臉弄得。叫人搧的吧?看看這手印。”
雨霂飛嘴角抽了抽,淡漠的眼光移到醫生臉上:“如果能不打我會去打麼?我長得就是副欠抽的樣子?”
醫生被噎得一愣一愣,手上不自覺地加重了力氣。
“啊!”雨霂飛慘叫一聲,捧著臉逃離醫生魔爪。“我就說不來醫院,你非讓我來。”
洛承逸也是無語:“你好好看病,幹嘛懟醫生?”
“你不扛我來我會懟醫生?”
“哎,你現在是逮誰懟誰是麼?”他知道她心裏不爽,憋屈,煩躁,不知所措,想盡辦法的發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