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 隱去了慕容期麵上的迷惘。
他自認做好了萬全之策,無論是哪一種突發狀態都能遊刃有餘。
但眼前的場景……似乎不在任何一種計劃中。
原先應當被自己威懾到的大魔頭,此時正以一種保護的姿勢, 不動聲色擋在恩人麵前。
而連宴則站在魔教教主身後不發一言,偶爾掃自己兩眼,卻都是防備又警覺的眼神。
誤會大了。
“在下並未有對連道友圖謀不軌的想法!”慕容期斬釘截鐵:“知曉此事的人,也隻有在下和青黛二人。”
他語速極快,是正常速度的三倍有餘:“我以道心起誓。”
“哦?”
楚教主聞言,轉過身來, 滿臉都寫著不信。
“既是如此,閣下為何用預言之事脅迫我們?”
連宴語氣平和,麵上猶帶三分警惕, 低聲試探道。
“根本不是脅迫……”
慕容期吃不準要不要挑明楚教主的身份。
雖說前段日子成立了正邪聯盟, 但也僅僅是雙方合作而已。
魔教行事素來肆無忌憚, 一紙合約根本約束不了他們。
若是恩人不知情,而自己又貿然說出真相,會不會有危險?
閣主腦補了十幾萬字的“魔教口蜜腹劍誆騙無知劍修”, 以及“驚!魔教教主竟為一人棄暗投明”的江湖話本後, 決定明哲保身, 先把人哄到海閣, 再一探究竟。
慕容期心下有了決算,長袖一甩:“在下隻是提醒二位, 切勿將秘密再告予旁人。”
說完這句話,他輕輕眨眼, 漫不經意地側身,露出沁出血珠的脖頸。
修士的夜間視力都不差,閣主佯裝望月, 將頭微微仰起,殷紅的血痕在月色照耀下,莫名有種淒婉的美感。
他目光一凝,語氣間帶了幾分悵然:“二位道友請相信,我慕容期……斷然不是背信棄義之人。”
這下應當掰回一點印象分了吧?閣主心道。
角度是精心計算過的,自己的側臉比正臉好看,脖子上還帶著傷。以恩人的心性,定會生出同情之心!
隻是半盞茶過去了,怎麼還沒人說話?
慕容期姿勢逐漸僵硬,脖子上還添了幾個蚊蟲叮咬的疙瘩。
他抑製住想撓脖子的心情,不禁抬眼向恩人的方向望去。
連宴也確實在看他,但眼神卻和同情半點都搭不上邊。
他在細細觀察慕容期。
這名海閣的新任閣主生的端秀溫雅,笑起來帶著一股子有些風流的精明,卻意外的不惹人厭。此時更是將滿身的紅塵味兒盡數掩去,宛如月下無助的螢火蟲——還是受了傷的那種。
可謂是我見猶憐。
隻可惜,慕容期找錯了觀眾。
楚亦寒掃了眼那截帶著血花的脖子,冷聲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想讓我再在上麵補一刀嗎?”
自己的馬甲被外人扒了,還險些掉馬。
他現在對這名海閣閣主沒有半點好臉色。
慕容期:“……”
算了,魔教中人,可以理解。
恩人一定不會這麼講話的。
連宴沒說話,他覺得這個場景有些似曾相識,正在冥思苦想中。
有了!他靈光一閃:這不就是男版的白朵朵嘛?連帶著委屈的難過語氣,都和白朵朵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
原小說還是不夠嚴謹,竟然沒有提到海閣閣主是個綠茶。
連宴越想越覺得有道理:難怪沈雲煙選她師尊不選慕容期,一個是高冷模範男神,一個是變臉心機綠茶……這波輸的不冤。
慕容期並不知道連宴的八卦之魂已熊熊燃燒,他見對方目光裏帶了幾分惻隱,隻當是被自己所觸動,更加賣力地表演一位被誤解的三好青年。
“唉……”連宴果然開口:“你也不容易……”
“沒關係的,隻要恩人信我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