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約好了明天晚上一塊去醫院裏守夜,意意才掛了電話。
她不想明天沒有精神,即便這會兒睡意還很淺,還是逼著自己閉上眼睛,房間裏的燈也關了,慢慢的,開始有點睡意,她緊緊的抓住,沒一會兒就睡熟了。
南景深在她洗澡的時候,去了客臥裏洗漱,回來的時候房間裏靜悄悄的,也沒有燈,他身後廊燈的光線將他挺拔身姿投下的陰影拉得很長,腳下也有一層薄光,卻照不到更裏麵去。
大床左邊,的確有一個隆起的身影。
意意習慣了睡覺靠著裏側,把外側留給南景深,他走到近前,坐在床沿看著她熟睡的小臉兒,窗外打進的風將她耳後的發絲吹到前麵,一小撮拂在她鼻子下,弄得有些癢,自個兒胡亂的往臉上扒拉了兩下。
南景深無聲的笑了,替她將發絲攏到耳後,壓了壓,再將她的手塞進被子裏。
沒有躺上去,而是輕著腳步走了出去。
他推開次臥的門,室內燈光敞亮,小白已經洗過了澡,穿著一身睡衣坐在飄窗上,看著窗外發呆。
南景深看了他兩眼,忽然轉身下了樓,熱好一杯牛奶,再從冰涼裏拿了一瓶礦泉水,再走回次臥裏。
小白仍然保持著往窗外看的姿勢,關門聲也沒能驚動到他。
南景深將牛奶放到他麵前,“怎麼還沒睡?”
小白眼波微微一動,看了一眼牛奶杯口冒著的熱氣,臉色淡淡的,沒有伸手去拿,又將目光落到窗外。
前院裏有幾盞路燈,暈黃的光暈交相輝映,照亮底下的方寸之地,湖麵泛起的粼粼波光映照在窗玻璃上,斑駁的光亮仿佛碎裂了的玻璃渣片,一道道的閃過小白的臉。
南景深擰開瓶蓋,喝了兩口,衝了衝喉嚨裏的煙味。
他抬起一條腿,曲在飄窗上,頂起的膝蓋恰好支在小白身後,背身靠著牆,沉靜無聲的看著他。
父子兩很有默契的沉默了一會兒,南景深手裏的礦泉水已經下了半瓶,他忽然輕聲開口,“從你開始記事起,就不願意與我說什麼,高興也好,生氣也好,很多時候你都學會了自我調節,但總歸有些事情是你解決不了的,有什麼困惑,你可以問我。”
小白默了默,目光忽然轉過來看他。
晦澀的光線下,小孩子向來有著亮光的眼底,此時竟然是暗沉的。
“爸,我有個問題想要問你。”
南景深頷首,“問吧。”
“如果,你發現有人騙了你,你會怎麼樣?”
南景深略略想了想,便回答了他,“騙分兩種,惡意的和善意的。”
小白順著他的話接起來,“惡意的呢?”
“那就不能饒恕。”南景深手指在瓶身上搭了搭,這種話題比較沉重,不太適合和一個小孩子說,但小白的心智遠遠比同齡人要成熟得多,也分得清好壞,盡管如此,南景深言語間仍是委婉了些,“有時並不是你非要去逼著別人,但如果你不先做出姿態,別人就會來逼你,非親非故的關係,往往下狠手才是最好的自保方式,這個世界危險因素太多,有時需要你善良,也有時需要你惡,其實都是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