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意識無法回歸的瞬間。
辱罵聲、哭喊聲在耳畔持續作響,視野被一張張猙獰的麵孔覆蓋。
身體陷在了泥塘裏,四肢胡亂撲騰,沒有人向他伸出手。
所有人都在笑,圍著他笑,就像是在享受著他的痛苦一般放聲大笑。
黑暗沒過雙腿,沒過胸口,沒過脖頸。
難過、痛苦、悲傷、恐懼……所有醜陋的情緒全部湧上心頭。
眼前的這些家夥,好想要殺死他們,蹂躪他們,踐踏他們。
看得見的,聽得見的,碰得到的,全部的全部,統統毀滅殆盡!
「啊——!」
猛然睜開了眼睛,世界重新回歸光明。
「呼……呼……」
羽一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目光無神地環顧自己的房間。
似乎一切都還是當初的模樣。空調的導風板慢悠悠地上上下下,時鍾的秒針也毫無緊張感地嘀嗒擺動。
「是噩夢嗎……」
直起腰,羽一頓時覺得全身都疼。雖然已經在地板上鋪了兩層被褥,但還是很硬。加上房間裏還睡了一個美少女,在那種緊張情緒的加持下,這個夜晚,某種意義上真是讓人感到心碎。
抬頭看了眼牆上的全息時鍾,已經6:30了。
他拍拍臉,振作了一下精神。
「好,今天一定要把準備工作全部完成,讓那個丫頭再也不能任性!」
羽一的洗漱速度很快,花不到三分鍾就完成了。
他走出廁所,奈月還卷著被子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樣子像極了某現役JC飼養的倉鼠。
「那個,奈月小姐,天已經亮了哦。」
「……我看不到。」
「原來是醒著的啊。快起來了,今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羽一試著拉扯被單邊緣,結果奈月反而抓著被子更加縮成一團。
「唔……」
睡眼惺忪的她眼睛稍稍睜開了一下,發出了可愛到極點的細微聲音。
(啊啊——這個世界上為什麼會有這麼任性的人啊?!)
大清早,羽一就感覺自己快要瘋了。
不行,絕不能讓她再這樣墮落下去。
這樣下定決心之後,他便開始搖動奈月的肩膀。
「請不要再睡了,再睡就趕不上吃早飯了。」
「那麼,就吃午飯好了。呼……」
「不行!不吃早飯的話會得胃病的,所以請不要再睡了,趕緊起來!」
「羽一好囉嗦,就像老婆婆一樣。」
「像什麼都好,總之,快給我起來! 」
「……好吧,我起床。」
「這才對嘛。」
奈月掛著一幅呆呆的表情,從被子裏站起來,然後光滑白皙的纖腿就這麼毫無遮擋地暴露在了空氣中。
明明衣服也有好好穿在她身上,明明大街上露出大腿的女人一抓一大把,但是,這色情滿滿的感覺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瞬間,羽一感到鼻腔裏好像有什麼東西。伸手一摸,鮮紅一片。
「羽一,流鼻血了。」
「……我,我知道!」
羽一連忙背過身,平複下自己要快失去理智的心情,然後擦掉鼻血,抽了一張紙巾塞在鼻孔裏。
「快,快把衣服穿好啦!」
「在地上。」
「你真是……」
羞澀到不堪的羽一全力壓製住內心的動搖,撿起奈月丟在地上的裙子、襪子、衣服,一起丟給她。
他盤坐在地上,不敢回頭看,雖然視線還是會忍不住飄過去一些。
「還有,牙刷和毛巾已經給你準備好了,全部是藍色的,請不要拿錯。」
「嗯,知道了。」
不過話說回來,奈月雖然在行為邏輯上讓羽一感到崩潰,但在一些細節上,卻意外地和他十分相似。
比如,擠牙膏的時候,她會從最底下開始往上擠。毛巾在使用過之後,也會疊得整整齊齊。就連濺在梳洗台上的水滴都在完成洗漱工作後被她擦得幹幹淨淨。
這也就是說,奈月其實並不是一個毫無生活自理能力的人,僅僅隻是思考方式和一般人有些差距。
一個女孩子,到底要在怎樣的環境中成長,才有可能變成這種樣子呢?羽一的大腦裏不知為何忽然就充滿了諸如此類的奇怪疑問。
但是,想不出答案,隻好放棄。
早餐地點選擇的是公寓附近開的一家包子店,羽一點了兩碗豆漿、一盒小籠包以及一份酥油餅。
之所以不去那些更高檔的餐廳,原因隻有一個,太遠了。
奈月似乎很喜歡這種早餐,不一會兒,就吃掉了屬於她的那一份。
「對了,奈月,在去商場購物之前,我要先和你約定一件事。」
「什麼?」
口中咬著一大塊酥餅的奈月,一臉呆滯地抬起頭,望向羽一。
「一會進了商場,你不要用日語說話。如果有事情要跟我說的話,就采用文字閱讀的模式告訴我。」
「不明白。」
「就是說,等下如果你想說話,就把想說的寫在翻譯器裏,翻譯好後用手機發給我,不要讀出來。」
「不公平,隻有羽一可以說話。」
「這不是公平不公平的問題,反正就這樣,一定一定不要說日語!」
「真是強硬呢。」
羽一這麼做其實並不是要為難奈月,反而是出於對她的保護。
日本在近代曾入侵過中國,並造成了非常可怖的傷亡。因此,中國人普遍對日本人有著很深的敵意。加上最近一段時間,電視劇頻道全部被抗戰片占領,各種褲襠藏雷、手撕鬼子的劇情深入人心,中國人對日本人的仇恨更是上升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在這種情況下,無論是什麼人,什麼事,但凡隻要和日本掛上勾,毫無疑問,都會遭到一些激進份子的仇視和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