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孫嬤嬤走到李桐跟前,外麵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綏寧伯夫人陳氏心腹婆子吳嬤嬤一頭衝進來,幾步搶到孫嬤嬤前麵,連說帶笑,“我們夫人聽說親家母打發人來,趕緊讓我過來瞧瞧,孫姐姐不知道,我們府上規矩大,親家遣了人來,不給我們夫人請安就先來見大奶奶,不大妥當呢,孫姐姐先跟我過去,給我們夫人請個安再過來,耽誤不了多少功夫!
大奶奶傷了額頭,可不好多操心,要是傷了神可不得了,且安心靜養,就算孫姐姐不來,夫人也要打發人跟親家太太說說這事呢。”
吳嬤嬤一邊推著孫嬤嬤往外走,一邊語若連珠的敲打李桐。
“孫嬤嬤一會兒不用過來了,你回去跟太太說,我要見她,有事跟她說。”李桐沒理吳嬤嬤,聲音細弱卻清楚的交待孫嬤嬤。
孫嬤嬤被吳嬤嬤推的腳不連地,揚聲答應著出去了。
“她們這是幹什麼?”水蓮氣的胸口起伏,臉漲的通紅。
“這薑家一窩子從上到下,正事一點不會,心眼全用在勾心鬥角陰人使絆子上了,別理她。”
李桐想著從前在這府裏吃過的無數說不得道不出的悶虧,一陣鬱氣湧到一半卻又散了,吃虧不能怪別人,得怪自己傻!
現在,她大約還是玩不來那些下三濫的小手段,可這些小手段,她經過見過的太多了,如今她們再想用這些小手段陰她絆她,那就是做夢了。
“你們大奶奶好些沒有?”外麵傳進來的這一聲問詢清泠泠象初冬剛凝起的雪水。
李桐一下子握起拳頭,渾身僵硬,這是她的夫君,綏寧伯世子薑煥璋,那個最初以風姿出眾聞名京城,後來以文韜武略、治世能臣聞名天下,生生將這綏寧伯府改換成綏寧王府的男人。
李桐直視著手裏捏著把折扇,沉著臉進來的薑煥璋,她幾乎忘記了三十年前的他是什麼模樣了。
原來這麼讓人目眩,不愧是號稱貌過潘安、才勝子建的美男子,當年自己就是一眼被他迷惑,心甘情願的替他、替薑家做了幾十年牛馬,到頭來,卻落了個心先死而後身死的淒慘下場……
離床四五步,薑煥璋停步,迎著李桐憤怒的直視,不由蹙起了眉頭,她這目光……她當年竟然如此不馴過?
盯著李桐腫漲的半邊臉看了片刻,薑煥璋臉上隱隱有幾分不忍,片刻,移開目光,再開口,聲音就如同從寒冬進了初春,溫軟許多。
“你跌成這樣,把大家嚇壞了,阿娘嚇病了,阿婉難過的恨不能替你受下這苦,以後一定要小心些。”
李桐滿眼譏笑,輕輕‘嗬’了一聲,“阿婉難過?替我受下這苦?她沒告訴你,是她把我推倒的?她難過的是用力太輕,沒能把我當場摔死吧?”
薑煥璋神情一滯,眼睛裏透出濃濃的寒意,淩利的目光看的李桐心驚,這個時候,他的眼神就這麼淩利可怕了麼?
“你跌了這一跤,糊塗了!你是大嫂,這是你該說的話?阿婉和阿寧對你隻有愛敬,好好歇著,不許再胡思亂想!”
薑煥璋轉身就走,臨到門口,又轉身道:“你剛剛歸家,我就多說一句,你記著,你是薑家婦。阿婉和阿寧不好,就是薑家不好,薑家不好,就是你不好。”
薑煥璋揚長而去,李桐遍體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