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方國斌麵色倒是不像之前那麼冷硬,而是緩和不少,將她的話思量了一遍。
寂涼生聲音冷漠,沒有摻雜任何的情感波動,可這話卻說的在理。
方國斌也知道自己如今的身子骨大不如前,況且他一把老骨頭就算呆在醫院,也幫不上任何的忙。
與其繼續僵持給人添亂或者是讓人平白擔心,確實還不如先回去休息。
他低聲“咳”了一聲,聲音打破深夜的靜謐。
隨後又是一陣靜默,方國斌沉吟片刻,豁然抬首,道:“那好,就按你說的吧,那這裏——”
他想了想,隨即道:“這裏讓值班護士來照看吧,孫媳婦你也先回去休息休息。”
寂涼生眼與未抬,沒再說話。
方國斌身體確實已經頗為疲勞,也沒在意,隻當她等會兒也就回去了,遂打算先行去酒店。
許淮攙扶著他,漸行漸遠。
寂家的司機依舊將買回來的水放在長椅上,凝視了會兒那對蒼老的背影,心中唉聲歎氣,他自己家中也曾遭遇過不幸的事情,當初他唯一的孫子得了白血病,瞬間讓原本就恰好溫飽的家庭雪上加霜。
就算砸鍋賣鐵湊足醫藥費,可合適的骨髓與不是那麼好找到的。
再說,就算找到了合適的骨髓,也湊足資金做骨髓移植手術,可之後的手術療養費用對他們家來說,也是一筆天價。
拋開這些不提,光是等待治療的這段時間裏,對病人親人的身心都是一種煎熬與折磨。
他當時親身經曆過,如今自然也能感同身受。
在他看來,方家老爺子雖然掌握整個方氏集團,擁有極高的社會地位和豐富的個人財產,可是兒女緣確實是太單薄了。
早年的時候遭遇喪女之痛,白發人送黑發人。
如今行將就木,半截身子都已經入了土,珍之重之的寶貝孫子先是燒成傻子,現在又進了醫院昏迷不醒。
中年喪妻、暮年喪女,鰥寡這些他可全都占齊了。
寂家司機也僅僅是喟歎了一聲,畢竟方國斌就算再如何,到底也不是他該置喙的?
就在這時,一個念頭閃現出他的腦海中。
寂家司機是個老實忠厚的人,在寂家擔任司機的這些年裏,從來不過問、不打聽閑事談資,專心開他的車。
不過在寂涼生嫁入方家後,他也開始關注起方家的事情。
寂涼生家中已經沒了長輩,又對他有恩,他關心一二於情於理都是還合適的。
而在打聽的過程中,他聽見有人說起一樁事情。
方國斌中年喪妻、暮年喪女,這根本就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命太硬了,年輕的時候克妻子,進入暮年時候克死女兒,按照順序,下一個要克的不是孫子就是孫媳婦了。
當時那人說得眉飛色舞,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寂家司機登時心中咯噔一聲,在私心上,他自然不希望自家小姐出事。
但對方說的話言之鑿鑿,且有跡可循,也難以叫人不信服。
這件事情一直耽在他的心中,可以說耿耿於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