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之戀(1 / 3)

漆黑的夜裏,看不見一顆星星,隻有一輪殘月婆娑昏暗地泛著慘白的月光,從參天梧桐葉縫中滲下,一地斑駁,一地殘破,蕭條的是夜的深沉,靜寂的是風的沉思。萬籟俱靜的夜裏,一片梧桐葉落地也仿佛能聽到呻吟的哭泣。

一個男孩坐在梧桐樹下的木板秋千上,他穿著泛白的襯衣和米色的長褲,衣服上沒有一點裝飾,卻整潔得沒有一個褶皺。他墨色的發絲上鍍著一層淡淡的月輝,映著一對晶亮的黑眸如月華璀璨,那雙眼睛明亮得不染塵埃。

這個女孩,天生微卷的長發披散在肩後,她穿著淡粉色的裙子,裙擺上是繁複的繡紋。她沒有像前幾日那樣看到他就躲避,反而一步步走向他,來到他麵前。她有話要對他說……

他仰起臉看著她,淨白的肌膚上銀色月光流淌,他微微彎起嘴角,明亮的眼睛看著一身粉紅的女孩。她張開嘴想說話,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她掐著自己的嗓子驚恐地看著他,他的笑已經染上了哀傷……

“夕婕不願意跟我一起玩了嗎?”

她聽到他輕柔的嗓音,如同清風拂過她的心湖,一波波漣漪暈染開,一直將水珠推送到心的底岸,那裏痛得隨時要分崩離析。她拚命地搖頭,拚命地想喊出聲,卻隻能啞然地看著他。他仿佛看不到自己的痛苦,沉靜在自己的思緒中,仿佛回憶到什麼般,看著她笑了,卻充滿無奈。

“因為我的爸媽都吸毒,所以你也要疏遠我了是嗎?”

——不是的,涵生!不是的!她的眼淚滾落,沿著臉頰落到連衣裙上,在一隻蝴蝶繡紋旁停下,如同蝴蝶泣淚,斷翅而墜。卻連嗚咽聲也卡在喉間。他站起身,離開了秋千,向樹林後走去,連影子都如此傷魂。

夕婕追趕而去,朦朧的月光中,她仿佛看到那個在陽光下笑著對他招手的涵生,那個樹蔭下和她一起蕩秋千,卻一起從秋千上摔下來的涵生,那個無論夕睿怎麼欺負他,隻是清朗一笑的涵生,那個看到她磕破膝蓋,幫她上藥水,說著不痛不痛,額頭上滿是汗水的涵生,那個拉著她偷偷進入伊斯蘭教清真寺,突然在天台上吻了她的涵生……

是否因此遭來了神譴,在她還懵懂未知的時候,他離開了她,永遠隻留給她一個背影,懲罰她沒有挽留他,懲罰她沒有解釋沒有說對不起……她不停地跑著,卻發現眼前隻有白茫茫的霧氣,眼淚沿著眼角向後飄去……

遊夕婕睜開眼,濃密的睫毛上卻浸濕了眼淚。這是她很多年重複的夢境。她猶記得,那一年,她八歲,林涵生十一歲。很多年後,當曾經悸動的血液冷凝,循規蹈矩地在身體內流動,當回憶蒙上了灰塵,鮮明的記憶如同黑白照片般滄桑無力,當她將那個次日他托人轉交給她的瓷娃娃從床頭移到櫥櫃裏,當她已經有了愛人,被嗬護得如同世界上最後一顆深海夜明珠,捧在手心怕碎……她卻從不曾忘記過那個男孩子,對他的愧疚融合著童年的回憶,在她八歲的年輪上劃下深深的痕記。

夕婕走到窗邊,聞著青青草香,她依稀可以看到梧桐樹下的木秋千在清晨沾染著朝露,她淺淺地笑。淡金色的陽光溫暖柔和,春日的暖風灌入她海藻般的長發中,她的睫毛迎風輕顫。

如果再遇到那個男孩子會怎麼樣呢?如果那有一天再遇到這個男孩子,她一定要對他說,對不起,還有,謝謝你。——不!她的笑突然,擴大,露出潔白的貝齒。如果再遇到林涵生,恐怕展陌會第一時間衝過來,雙手緊抓著她的雙肩,擰起清秀整齊的眉毛,一雙總是含笑的眼睛卻噴著火花,極認真地看著她眼睛說:“遊夕婕,不許看他!你的眼裏隻許有我!”

她是在16歲那年認識展陌的。那時的她木訥又容易害羞。

那一年,她和妹妹夕睿的人生軌跡叉開,沿著不同的方向發展。在她們的媽媽“夕婕那麼漂亮,自然該去貴族學校,認識名門公子。夕睿那麼聰明,自然該去全國重點,從此平步青雲。”的理念下,她進入了帝國高中。

帝國高中是所有名流公子和淑媛爭破名額要進入的地方。因為在帝國高中,帝國大學的日子,足以使每個人都發展自己的關係網,從而建造自己的金融“帝國”。遊家說到底不過是暴發戶,當年費足了勁,拉了無數關係,才終於給大女兒遊夕婕進入這所高中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