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衡坐在鏡子前, 身後的人給他攏了攏頭發。
“一會我帶你出去走走。”鳳毓俯身低頭，在林衡耳邊笑著說。
“嗯。”林衡點點頭。
跟這個男人回來已經好幾天了，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我們真的是道侶嗎？”林衡皺眉。
說是道侶, 但為何心中沒有對這個男人沒有愛意？
“你現在隻是忘記了，沒關係，我會讓你慢慢想起來的, 想不起來也沒關係，我們的未來還很長。”鳳毓給林衡穿戴整齊, 又細心給林衡係上腰帶。
將眼中的情緒斂起來，藏在最深的地方。
“我們去其他界麵吧。”鳳毓輕輕從後麵抱住林衡。
“……嗯。”林衡不自在，下意識地掙開懷抱。
“我們過幾天就走。”撕開空間不容易，但也不是沒有辦法，鳳毓打定主意帶走林衡。
要在宴逢卿來之前徹底離開這裏，謝天謝地現在有寧炎拖著宴逢卿。
林衡看著鳳毓腦子裏總浮現出另一張模糊的臉。
那人應該長得很漂亮，眼尾有顆紅痣，身上還有一種特別的香味。
晚上躺在床上, 鳳毓想要上來，林衡沒由來的很煩躁。
“怎麼了？”鳳毓輕聲問：“我們以前也是這樣的。”
“……哦。”雖然很不適，林衡還是往裏麵挪了挪，騰出位置給鳳毓。
如果說是道侶, 為什麼總覺得這人身上的氣息很陌生。
應該是一種冷冷的，無孔不入, 完全被占有的氣息，雖然冷，但卻讓人很安心。
“林衡……我想……”鳳毓貼著林衡的背，手在不知不覺中鑽進了林衡的衣襟裏。
“嗯？”林衡全身一僵：“就……”
這種事在道侶之間是理所應當的，但……就是不想。
“怎麼了？”鳳毓捏著林衡衣襟的手突然收緊。
眼神暗了又暗, 但他知道現在不是時候，等離開之後再說。
感覺到身後的人將手收了回去，林衡突然鬆了一口氣。
很不想離開這裏，該怎麼跟鳳毓說？
但是鳳毓很著急，幾乎到了迫不及待的地步，直接從九幽入口撕開了一道空間裂縫，這對他的損耗極大。
“走吧。”鳳毓緊緊握住林衡的手腕。
隻要今天走了，就可以沒有後顧之憂了！
“……嗯。”林衡猶豫了。
從九幽撕開的空間裂縫，隻能去不能回，離開這裏之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但……總覺得這裏有人還在等他。
“走吧！”鳳毓催促道。
九幽入口散發著灰色透明的氣，強行撕開的裂縫在其中若隱若現，呈現五彩斑斕的色調。
恍惚間，似乎看見一張豔麗的臉。
冷到極致的人臉上都是布滿了情欲的顏色，緋紅從眼尾蔓延開來，略帶低啞的嗓音在耳邊一遍又一遍地詢問。
“疼嗎？”
意亂情迷的時候，會攀上這個人的脖子，就算痛也要讓人繼續。
抵死纏綿，溺斃人的溫柔，讓人隻想沉淪。
“我們真的是道侶？”林衡回頭甩開鳳毓的手，質疑的看著他。
“你……”鳳毓驚慌失措，他緊緊捏住林衡的手腕。
今天無論無何也得把人帶走！
“放開我。”林衡抬手一掌打在鳳毓的胸口：“我們真的是道侶？”
麵對林衡犀利的眼神，鳳毓害怕到全身發抖。
他勉強扯出一個微笑：“我們當然是，你今天不願意走，我們就先不走。”
無論無何得先把人哄住。
“……嗯。”林衡點點頭，總之他一點都不想走。
隻有渡劫期的修士才能撕開空間裂縫，一旦去了其他界麵，想回來就必須依靠鳳毓。
這種把未來交到別人手中的感覺，非常糟糕，最重要的是跟不安。
按理說是道侶的話，為什麼會覺得不安？
“今天我不想跟你睡。”這麼多天了，林衡終於說出了最想說的話。
每晚跟鳳毓躺在同一張床上，都覺得十分別扭，而且腦子裏總是冒出另一個人的體溫。
鳳毓看著林衡的眼睛，艱難的開口：“好。”
“嗯。”林衡點點頭。
房間裏隻剩一個人，感覺終於能呼吸了。
所以……腦子裏一直浮現的人是誰？
直覺告訴他，這個人對他很重要，非常重要。
“轟隆——”天邊乍現一道驚雷，閃電劃破黑夜，宛如白晝。
“轟隆——”又是一個巨響，仿佛要把天炸漏，無數道光芒撕裂夜幕，從天空鑽進來，就像是一雙無形的大手想要拍碎世間的一切。
轟隆，轟隆！！！
無數驚雷一道又一道地砸下來，天地已經變色。
靈氣被扯開了又聚集，攪碎了又重新粘合，都朝著那片一望無際的大海彙聚。
有人在渡劫，這番動靜，是大乘！
全修真界除了隱世不出的佛修不知道修為幾何，也隻有萬劍宗的掌門寧炎是渡劫後期的境界。
突破大乘的人肯定是他不會錯！
林衡的手指緊緊扣在窗框上，手指骨節泛白。
“哢嚓——”一聲，木頭碎裂。
心中湧出澎湃的恨意，必須要殺了寧炎，一定要殺了寧炎！
雖然不知道從哪裏來的仇恨，但就是有壓不下去的怒火。
林衡拿起永星劍，飛了出去，在遍布天地的雷火下穿行。
滿腦子都是要殺了寧炎。
“林衡！”
雷聲差點淹沒了所有聲音，但林衡還是聽見有人再喊自己。
回頭就看見一張陌生的臉。
“林衡你不去勸勸宴逢卿，這裏搞什麼？”宴清恒被這滿天雷劫，弄得神魂都在顫抖。
他臉色蒼白，急得滿頭大汗。
“你……”林衡覺得眼前這人又有些熟悉。
“別耽擱了，到時候宴逢卿引來天罰，那可就真的來不及了！”宴清恒一把抓住林衡胳膊，把人往前拽。
“宴……宴逢卿？”林衡大腦一鈍，眼前出現一張絕美的臉。
“你怎麼了？”宴清恒看出了林衡的不對勁，試探著問。
“就……”無數畫麵閃過，每一幀都無比熟悉，尤其是這人身上的氣息，讓人感覺非常安心。
這個人肯定跟自己有什麼關係，而且還是很親密的關係！
“你不會是忘了宴逢卿？”宴清恒皺眉：“你出了什麼事？”
前陣子看林衡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失憶了？
而且就算林衡失憶了，按照宴逢卿的性子，根本不可能把人丟著不管。
大家都不是什麼好人，換作他就算是死也會拉林衡一起，更何況是宴逢卿那個瘋子，瘋到難以想象……
為了和寧炎決一死戰，竟然想拉著全天下的藥鼎一同陪葬，死這麼多人，怎麼不可能引來天罰？
“我可能忘記了一些事。”林衡艱難的看著宴清恒：“能……能告訴我嗎？”
“怎麼忘的？”宴清恒連忙問。
“我之前融合了神魂，然後就想不起了。”林衡抓著晏情恒地袖子，急切的看著他。
就算忘記了全部，仍然記得有那麼一個人正在等自己。
這個人一生坎坷，從未得到過偏愛，所以他必須很愛很愛這個人才行。
哪怕用盡生命……
“融合神魂？”晏清恒思索了一陣，抬頭說：“那的確有可能導致失憶，但那也隻能是暫時的，你說你失憶多久了？”
“大概十多天了。”林衡緩緩道。
“那不對勁。”晏清恒拉起林衡的手腕，從例外到全部都檢查了一遍：“這是有人故意封印了你的記憶。”
林衡眼神一變，很少有殺意的他，在此刻殺氣昂然。
這一定是鳳毓動的手腳！
“這個封印我解不了，你去找晏逢卿他一定有辦法。”晏清恒頓了頓，繼續道：“可你現在想不起來他，他跟你是戀人。”
“戀人嗎？”林衡將這兩字在唇間回味，又放在心中輕揉。
應該沒有錯，聽到晏逢卿的名字，連心都在悸動。
“嗯。”晏清恒點點頭，剛準備說話，天空仿佛被炸開了，十萬雷電伏擊而下，海水滔天，想要吞沒大地。
海天一線的位置不斷有撕裂，仿佛下一秒世界就將毀於一旦。
要是寧焱用藥鼎成功突破了，那麼便是大乘修為，差一步就可以登天，到時候整個修真界無人能敵。
而寧焱早就放出話來，會將晏逢卿帶回去，讓他回到本該屬於他的人生。
藥鼎的人生是什麼？還能是什麼？無非就是讓晏逢卿回去繼續當藥鼎，以現在晏逢卿的修為，寧焱吸收了就能飛升。
修真界幾百萬年來，能夠飛升的人不到十位，誰不渴望飛升成功？而寧焱臨門一腳，怎麼可能放過晏逢卿？
沒時間了，他長話短說，把一切都告訴了林衡。
“所以……現在魔域全封了？”林衡瞪大眼睛，十分震驚。
按照晏清恒的話，晏逢卿為了殺寧焱，準備吸收全天下的藥鼎，但這樣做會引來天罰。
但同樣吸收藥鼎正在渡劫的寧焱卻不會，因為寧焱布置了好幾百年，用下屆的人培育雙性藥鼎，直接吸收先天之氣，而且一樁樁一件件都不是他親手做的。
在消除因果上，寧焱將罪責分攤到所有人身上，除非天道毀了整個世界，不然他不會被天罰。
太不公平了！
現在是寧焱要殺晏逢卿，而晏逢卿隻是為了自保，真的要天罰，那就一個都別逃，全死了得了。
“是這樣沒錯，晏逢卿要在天罰之前殺了寧焱，但天罰之後他也會死，從未有人能扛得住天罰。”晏清恒吐了一口氣，不明白晏逢卿為什麼要和天道過不去。
就算寧焱渡劫成功，也不代表沒有其他辦法。
“不行！”林衡連忙禦劍：“我得去一趟魔域。”
“我陪你。”晏清恒給林衡帶路。
路過天柱的時候，向下看去，人間已經屍橫遍野，如同煉獄。
而魔域上空黑雲壓頂，層層疊加密不透風，如今的魔域已經進不去了，就連魔域深淵都被封鎖。
還能有什麼辦法？
“回來，就這麼下去，你被會魔氣吞噬的！”晏清恒拽著林的胳膊，把人往懷裏拉。
“不行，我非得去一趟不可。”林衡甩開晏清恒的手，卻被晏清恒又拉了回來：“你在這樣，就不用見他了，反正你都想自尋死路，不如我在這裏把你辦了。”
說著晏清恒拿出一條繩子將林衡綁住。
“這是什麼？給我鬆開！”林衡拚命掙紮，但是越掙紮這條繩子就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