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換做華仙一瞬不瞬地盯著她，似要將她看穿看透，良久，卻隻能放棄著搖頭：“我不懂你，更不知道該不該答應你。”
“你便不用想我，隻跟隨自己的心便好。樓蘭使臣已經敦促過多次，高鄞平叛之時，多虧了西域的增援。皇室裏如今隻有你一位公主，你隻便告訴我，你若去了那裏，能愛上那個王城，愛上那裏的王嗎？”蘭曼問，眼前驀地浮現出那個人青衫飄揚的身姿，就那麼白茫茫的一團，像是霧氣，會在眨眼間消逝。
華仙沉默了許久，突然輕輕地點頭，複又用力一點，目光中透出堅定：“我愛。”
隻是兩個字，便讓她得到了答案。
蘭曼低頭不語，她默默夾著桌上精致可口的菜肴，一餐午膳罷時，二人沉默，空餘一桌殘羹冷炙。
送華仙走時，蘭曼拉過她的手，發現竟比自己的掌心還要冰涼。
蘭曼笑言：“為心中之愛跋山涉水，走到何處皆能長安。這便是曾經的我，它也會成為你今後的路。不用懷疑，走下去便是，待你誕下嬰孩之時，大周會送他無上的榮耀。”
烏鴉的孤鳴一聲一聲，分外刺耳。看著華仙遠去的背影，蘭曼能看見她今後的模樣，如何也不會如今日般落寞，卻隻會比今日更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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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不要離開我……我……我……”
“嚇！”蘭曼猛地從床榻上坐起，窗外已是暮色四合，額上沁出密密冷汗，腦子裏一片空白。
“你醒了。”身旁響起高鄞的聲音，不是詢問，波瀾無驚得如同隨口說出的一句問候。
她憶起夢中的場景，遮天蔽日的梧桐樹中棲息著無數隻烏鴉，密密麻麻得仿佛烏雲密布。它們齊齊向自己飛來，化成了高鄞的模樣，對著她發出一聲淒厲孤絕的長鳴，幾欲震破天際。蘭曼被嚇得連連退後，也就在這眨眼一刹，一枚金箭直直刺了過來，鴉群四下逃竄，向四麵八方的天際飛散開來。
蘭曼轉頭茫然地看著高鄞，還陷入在那個夢中久久未曾回過神來。昏暗的寢殿中沒有掌燈，他的輪廓在她的眼中時明時暗，如同一團跳動的火焰。高鄞似乎也在看她，眼神如同潮汐一般莫測，或許下一秒就要將她吞沒。
她依靠在床頭，透過雕花窗欞看見遠處滄河水麵升起皎潔圓月，幾葉蓮舟飄浮在河麵，采擷蓮蓬露水的宮娥唱起清越的漁歌，軟糯的聲音在滄河上空晃晃悠悠，分外寧靜。
“我在江南都很少見到這般景致。”蘭曼突然開口，與高鄞話起了家常，“滄河在我印象中，便總是結冰的樣子，想想都教人覺得寒冷無比。”
高鄞挑眉，不置可否，一隻手為她撫去遮擋在眼角的發絲，蘭曼身子猛地一顫，他手中動作一滯，旋即垂了下去。
“收拾好便來用膳罷。”
蘭曼起身披上一件罩衫，冰絲滑膩，熨帖著生汗的肌膚她看向他，輕描淡寫地問：“高鄞，要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