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第一百零九章(1 / 2)

唐岑再也沒能從那個房間裏走出來,他每天都循環著同樣的生活,但是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陸晟漸漸地就不再到這個房間來了。

或許他來過,隻是唐岑感覺不到了。

每一天唐岑從噩夢中驚醒後,麵對的總是那台無限循環著同一條新聞的電視機,他聽著電視裏的主持人一遍又一遍報道著艾森死亡的那條新聞。

唐岑最開始還會哭,到後來聽多了也就麻木了,每天呆呆地望著電視,藍色的、灰色的光打在他臉上,那張慘白的臉被冷色的燈映得像個瘮人的日本人偶。

這樣的日子不知持續了多久,氣溫起起伏伏,唐岑始終抱著那件潮濕的被子入睡,到後來那台電視忽然壞了,房間裏失去了唯一發聲的物件,從此陷入了沉寂。

唐岑醒來之後,總是耷拉著腦袋跪坐在床頭,沒有聚焦的眼睛不知在看向哪裏,茫然地睜著眼,過了很久才慢慢地眨了一下。

但是某一天,唐岑忽然聽到了一個女人的慘叫聲。

陌生的慘叫從遠處傳來,從地下慢慢升上來,再慢慢朝唐岑所在的房間靠近。也許是女人叫得太過淒慘,唐岑已經很難對外界產生反應的身體甚至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慘叫聲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唐岑根本無法忽視,他扶著床頭的欄杆站了起來,試圖走到門邊,然而才邁出第一步就被拴在脖子上的鐵鏈狠狠地拽住,跌坐在地上。

此時慘叫聲已經到了雜物室門外,隔著牆壁傳進來,在房間裏回蕩。

“砰砰砰——”門口突然響起一陣伴隨著慘叫的拍門聲,裏麵還夾在著零碎的話,如同從地獄深處傳來的鬼哭狼嚎。

驚魂未定的唐岑胡亂地蹬著腿,拚命朝身後的角落躲去。但敲門聲隻響了一次,隨著一聲沉悶的巨響,拍門聲和慘叫聲都消失了,隻剩下腳步聲和物體被拖行的聲音。

那腳步聲慢慢從唐岑的房門前離開了,唐岑驚恐地瑟縮在床墊和牆壁疊起來的角落裏,一直被關在房間裏的他並不知道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那驚悚的聲音卻一直回蕩在他的腦海裏。

唐岑的身體一直抽搐著,他感覺到有一個紅色的影子在眼前搖晃,手上還多了一個溫熱的物體,他看不清那是什麼,眼前卻不停浮現著陸晟染著血的雙手和猙獰的笑容。

沒多久唐岑就失去了意識,他不記得後來發生了什麼,但等到再恢複意識的時候,他已經不在原來的那個房間裏了。

唐岑睜開眼,發現自己身下的大床不在潮濕,被子也是幹爽的,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比雜物室更寬敞的房間裏彌漫著刺鼻的消毒水氣味,蒼白的天花板和牆麵幹幹淨淨,沒有一絲血跡,一個穿著白色製服的女性站在床邊,用沾了酒精的醫用棉球為他處理身上的傷。

就像上一次那樣,除了陸晟之外的人就站在唐岑伸手可及的地方,但他沒有再向她求助。他隱約知道這是哪裏,心裏卻沒有任何波動。

這無非是陸晟戲耍他的把戲罷了。

護士替唐岑處理好傷口,發現他已經醒了,睜著眼睛不知道在看些什麼,連忙跑了出去。

唐岑聽著護士推門而出的動靜,搭在床沿上裹著紗布的手動了動,向放著醫用器具的小推車緩緩伸出了手。

趁著護士出門喊人的空檔,唐岑從小推車上偷走了一把剪刀,他用那把剪刀劃開了自己的脖子,割斷了一整根靜脈血管。

從脖頸噴湧而出的血濺滿了病房,雪白的牆壁全是斑斑點點的血跡。

唐岑躺在冰冷的病床上,他的呼吸越來越快,也越來越淺,他感受著身體的溫度漸漸流失。隨著失血量增大,他的慢慢失去了知覺,但在徹底陷入昏迷前,他恍惚看見了一個已經變得十分陌生的人推開病房的門。

失去了將近一半的血液,唐岑最後還是沒有自殺成功,他被聞訊趕來的醫生送進了手術室,又一次被搶救回來了。

唐岑躺在病床上,脖子上的傷口已經被縫合上,纏著白色的紗布,手臂上紮著針,將吊在頭頂的血漿慢慢輸進他的體內。

在唐鈐進來的時候,唐岑已經醒了,他看著坐在病床旁欲言又止的弟弟,沉默地將頭偏到了另一側。

唐鈐坐在病床前,看著遍體鱗傷的哥哥,先前打好的腹稿一個字也說不出。

唐岑沉默著,唐鈐也不說話,最後一直到護士進來催唐鈐離開,褪去了稚氣的青年才用顫抖不已的聲音地說道:“這是第三次了,我第三次看到哥哥滿身是血的被抬走了。”

第一次是在唐家,唐岑砸斷了自己的手腕,第二次是在陸晟的公寓,昏迷中的唐岑渾身上下沾滿了不知道是誰的血,第三次是在醫院,唐岑割斷了自己的脖子。

“對不起。”

身後響起唐岑的聲音,唐鈐離開的腳步一頓,不可置信地回過頭,然而唐岑已經閉上眼睛,似乎已經沉沉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