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情這個特殊技能,讓她苦不堪言,剛來人間,居住條件還差,時不時踩死幾隻螞蟻,拍死個把蒼蠅,多正常啊,偏偏她齊多,就得感受螞蟻和蒼蠅的痛。
那種滋味,那人類的話說,就是吃了蒼蠅,想吐吐不出,想咽又實在咽不下去。
齊多對著掛在牆上的圓鏡,擦幹淨臉,準備開始新一天的生活。
當然,先把道歉信寫了。
老神仙們還算知趣,寫完了才出現的。
錢是他們“幫忙”還回去的,帶著齊多的信。道歉信是齊多捏著毛筆寫的。誰讓她手頭上連根筆也找不出來,而老神仙扔給她了一支毛筆。
狂草一樣的字跡,用的甲骨文,昨天的那位兄弟不認識這些字、當成惡作劇最好,不然齊多真要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送走三尊神,齊多駕駛著她的小三輪從破舊的街道上轟鳴而過,同時膽大心細的避開各類生物。
她想,夏天了,蚊子要多了。
靠。
昨晚那點雨帶來的濕氣早變成初夏的清爽,急速旋轉的車輪子帶起灰塵,在清朗的陽光下揚起,落在往來男男女女的臉上,但大家擺擺手權當不存在,繼續該聊閑聊閑,該大笑大笑,該吵架吵架。
熙熙攘攘的菜市場及周邊,過著和昨天相似的日子。
趙二的鋪子關了門,上頭還貼了張白紙:休息三天。字跡歪歪扭扭、上下一般高整齊的像個孩子。
齊多在店門前踩了刹車,把昨天賣廢紙的錢順著鐵柵門塞到裏麵去。
她知道趙二肯定在家,這貨要是舍得花錢出去旅遊排解,那才真是刺激的不正常了。
齊多敲了兩下門,對裏頭的人說,“距離下次收租隻有一周了,被趕出去之前記得給姐打個招呼,廢紙不流外人田。”
裏頭半天沒動靜,齊多聽到隱忍的哭聲,靜靜等著裏頭人說話。
五六分鍾過去,趙二罵咧咧地吼她,“齊多,你個狼滅。”
齊多笑著回答,“喲,現代詞語姐可不會。”
她笑完,往鐵門上踹了兩腳,“你個小娘婢,快點開門做生意,老子早晨不吃你家煎餅果子,一天都沒精神。”
趙二繼續罵咧咧地撕下了門上的白紙黑字,滿臉“真心給驢踢了”的凝重,開門營業。
而齊多如願吃到了煎餅果子,放了個雞蛋和烤腸,香噴噴的。她找了處陡峭台階,墊張紙殼子坐那兒把煎餅果子吃完,順便看了小半條街道的風景,嬉笑怒罵,人氣十足。
她一抹嘴,笑得很好看,“好像確實比林子裏有意思。”
凡間有點意思啊。
“加油。”她喊了一嗓子。
趙二抻頭看她,隻見齊多三兩步竄上了小三輪,啟動發動機,轟隆隆地橫穿批發市場而過。
除了城市花園之外,齊多還從老油條收廢品的同行那裏搶到了另外兩個小區的活,分別是鑽石莊園和萊茵左岸。
她有點不理解現代人取名字的思路,是過去的名字不好聽了嗎,怎麼淨選些看起來很有異域風情的地名,不能叫飛鴻居、沐月莊園什麼的嗎。
想看起來貴一點,可以取瑪瑙軒、翡翠城、東珠居。她忽然想起來,翡翠城倒是有,不過她沒搶過別人。
收收思路,她踩個油門過了路口,昨天城市花園才收了一半,今天上午還得去趟,下午收鑽石莊園的。
她不太喜歡去小區裏收廢品,遠沒有店鋪來得實惠,一家鋪子的紙殼量頂得上半棟樓,還不用費那麼大力氣,不過也沒辦法,她店鋪也沒搶到幾家,就早市周圍那半條街。
狐生淒涼。
要付房租、一日三餐,還得置辦點幹淨利索的衣服鞋子,日常生活用品也不能少,而她剛來凡間,自然還得買各種各樣的書,增長知識,雖然都是從地攤上買的,但是價格也不便宜。
等紅燈的時候,齊多摸摸胸口,很心滿意足地笑起來,“500塊錢,可以買鞋了。”
懷著這樣滿足的心情,齊多和城市花園的門衛打了聲招呼,把路上順便買的一塑料袋蘋果遞過去,“謝謝啊兄弟。”
小保安滿臉通紅,接過那一袋子蘋果就抱在懷裏,話都說不利落了,抬手往小區裏指,“多多,快進去吧,都等著了。”
齊多眨了下眼,右手指尖往太陽穴上一指,做了一個昨天晚上剛學來的賣萌姿勢,然後頭也不回地踩下油門,風馳電掣鑽進了小區裏。
她開了一會兒,停在小區後門的位置,那裏有塊空地,可能是當時建築商有什麼自己的打算蓋個亭子之類的,但是沒蓋成,所以空地麵積挺大,適合她在這兒收攬東西。
有三個人已經等在那兒了,是小區業主,一人身邊看了一摞半人高的紙殼子,聽到馬達聲都看過來。
齊多揚手,和他們做了個眨眼敬禮的動作。
三個人都挺高興的,朝她笑,一個70多歲模樣的老太太等她靠近就靠上去,邊等齊多停好車下來邊說,“等你半天了,最近紙殼多少錢了啊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