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夜承有些失望,淡淡地縈繞在心頭,讓他一時間什麼也不想做。
人生過了小半輩子,能讓他放在心上的人不多,除了用血和淚一步步走過來的“戰友”,剩下的便是眾所周知的那幾個人。
戰牧深算個特例。
他是戰家人,卻從小流浪在外,一年見不到一次,但卻給他印象最深。
毫不誇張地說,同輩裏除了戰卿卿,他就隻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兄弟有點感情,可惜了。
人心就是捉摸不透,他想,或許是因為他選擇在戰老爺子過世的時候回來,又無害地示好,所以他才放鬆了警惕。
無情的人也最有情,他顧念血脈,輕易就讓看似天然無害的他闖了進來。
關於戰氏,戰夜承本也沒想一手遮天,明裏暗裏地說過會和他分享,所以才在一開始就給了他那麼重要的職位。
然而,他卻忘了,戰家哪有一盞省油的燈,流在骨血裏的狠辣,並不會因為身處的環境有所改變。
漂泊在外十幾年,他憑什麼認為戰牧深心裏沒有怨恨?
養狼為患,說的就是他。
戰夜承捏了捏眉心,一股疲憊自心而起,他輕輕地歎了口氣,起身走到窗戶邊。
放眼望去,整個川城有一半在眼底,俯瞰的感覺十分奇妙,像封建王朝高高在上的帝王,芸芸眾生皆渺小。
“所以才那麼不擇手段也要得到嗎?”
戰夜承喃喃地道,自言自語。
他轉身倒了一杯酒,慢搖細飲,猩紅色的液體像極了極致的殘陽,頹敗卻燦爛。
他放下杯子,撥打內線電話叫來了廖淞。
“從今天起,我放年假,暫時不會來公司,做任何決定之前請示戰總,知會我一聲就行。”
戰夜承冷聲吩咐,指尖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麵,麵色波瀾不驚。
廖淞問:“哪個戰總?”
戰夜承、戰牧深、戰卿卿,都是戰總,不一樣的是,一個是總裁,一個是人事部主管,一個是市場部總監。
“戰牧深。”
戰夜承簡單明了地回答,說著便起身穿外套,打算走人。
廖淞滿肚子疑問,“不是,總裁,你這是什麼意思?我不是很明白。”
已經基本確定就是戰牧深在作怪,為什麼還要放權?把公司拱手讓人嗎?
戰夜承看了他一眼,“做好你分內的事就行,我猜你過幾天就得下崗了。”
廖淞表情微妙地扯了扯唇,“總裁,你盼我們公司點好行嗎?”
這麼一說的話,他就明白了。
戰夜承拍拍他的肩膀,“年輕人,你很有前途。”
事已成定局,他不是不能補救,但補救成本過大,不如放任自流,他倒是想看看,戰牧深究竟想做什麼。
趁此機會給自己放個假也不失為好事一件。
廖淞耷拉著眼皮,一臉喪氣,“總裁,你就這麼狠心地拋棄我了嗎?”
戰夜承斜了他一眼,“大白天的,別說這種讓人誤會的話。”
有朝一日,總裁竟然也會跟他開這樣的玩笑!
廖淞的眼珠子差點從眼眶裏瞪出來,訕笑兩聲,舌頭都不靈活了,“總裁,您、您慢走。”
戰夜承毫無負擔地轉身走人,臉色幾經變化,最終歸於麵無表情。
轉眼間就做了甩手掌櫃,他竟然感覺到一絲前所未有的輕鬆,仔細想想,有點對不起他這麼些年的兢兢業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