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還沒走?”
夏斐的聲音有些沙啞,停下了手裏的筆去拿水杯,他看見了地上的一點影子,就以為是助理還沒去休息,順嘴說了一句,等喝完了水往回放杯子的時候,他才抬頭看見了站在門口的人。
水杯沒有放到桌子上,直接掉在地上碎成了渣渣,夏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盯著門口的人看了好一會兒,揉了揉眼睛又去看,他都不敢眨眼睛,好像一眨眼那個人就會消失不見一樣?
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最後還是陸原舟順手拿了門口的掃帚進來把碎玻璃掃了,然後他就坐在夏斐的病床前,還是一句話都不說。
夏斐這個時候已經緩過來了神,看著始終沉默的陸原舟扯了扯嘴角,他想盡量擠出來一絲微笑,可惜失敗了。
“你回國了?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也不聯係我,請你吃飯呀。”
陸原舟抬頭看著麵前人蒼白的臉,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什麼?”
“我問你的病。”
夏斐的笑意淡了很多,把手裏寫了一半的新歌收起來,才說道:“也沒多久,剛知道的,你看你回來得也巧,還能見一麵,也不遺憾了。”
“夏叔彤姨他們……知道嗎?”
夏斐:“不知道,誰也沒說。”
他說完又是一片寂靜,陸原舟本來就不善言辭,話不是很多,這會兒好像更是想不出來能說什麼,夏斐就自己往下說:“也不是什麼好事,我不想讓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不對,我爸媽也沒白發,他們還年輕呢,身體也好,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不用說。”
夏斐的話很多,但好像又不能說服自己,低頭看著被子,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現在的樣子可能會非常難看,臉色就變得更差了一點。
“那個,謝謝你來看我,不過這邊是謝絕探望的,時間差不多,你要不先回去吧。”
陸原舟沒說話,但是也沒走,不僅沒走,他還盯著夏斐吃了藥,甚至自己就直接再病房裏鋪了簡單的被褥就這麼直接留下來過夜。
往後的幾天裏,陸原舟就一直沒走,反而是夏斐的那個助理被陸原舟不知道打發到什麼地方去了,夏斐的一切都是陸原舟在照顧,陸原舟的話也不多,就隻做事情很少說話,兩個人幾乎沒什麼交流,那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讓夏斐很難受。
他幾次趕陸原舟走,都沒有效果,最後一次夏斐疼得躺在床上打滾,死死咬住嘴唇不願意讓陸原舟知道,他以為自己撐住了就過去了,誰知道還是被陸原舟發現。
當陸原舟把被子掀開,看到疼出了一身冷汗的夏斐時,直接紅了眼眶,他想幫夏斐按按,或者做點別的什麼事情,但好像什麼事情都做不了,陸原舟雙手捂著臉那樣痛哭了起來。
“你為什麼不好好照顧自己?為什麼要生病?當初你是怎麼說的?你說你沒有我會過更過的生活,夏斐,你怎麼能說話不算話?你憑什麼說話不算話,你說了你會更好,為什麼你就做不到,你告訴我為什麼!”
那是陸原舟第一次在夏斐麵前失態,他哭得很狼狽,甚至有一些歇斯底裏,他怨夏斐說話不算話,怨自己當初不應該一走了之,他懊惱他悔恨,他情緒一度崩潰。
夏斐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才好。
他沒見過這個樣子的陸原舟,想安慰都不知道應該從什麼地方安慰好,一直到陸原舟自己收拾完情緒,跟他說了抱歉,然後離開,夏斐都還沒緩過來神。
他認識的陸原舟一直都是冷靜自持的,甚至包括當初他們吵崩的時候也是,不管那時候夏斐說了多難聽的話,陸原舟始終都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好像都是他一個人在無理取鬧唱獨角戲一樣,越是這樣夏斐就越生氣,話也越說越難聽,最後陸原舟就隻是轉身離開,他們吵了很凶的一架,最後分道揚鑣。
夏斐躺在病床上的時候也無數次的想過陸原舟會不會回來看看他,但他從來都不敢奢望。
怎麼也沒想到陸原舟竟然真的會出現在他的病房裏,還哭成那樣,那天陸原舟一直到很晚都沒有回來,夏斐躺在病床上也睡不著,黑暗中他聞到了酒味,然後就是陸原舟躡手躡腳地回來,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夏斐感覺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握住,溫熱的觸感,他屏住呼吸不敢有半點動靜,生怕會讓陸原舟察覺他還醒著。
然後,他就聽見陸原舟沙啞的聲音。
“小斐,我後悔了,我哪都不該去,我該守著你的,如果你有個三長兩短,我,你讓我自己怎麼活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