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鹿好趕到的時候,飯桌早已一片狼藉。還沒進包廂門, 老遠就聞到一股酒氣。
薑立春撫桌高歌, 聲振杯盤,響遏行雲:“在我看來你脾氣壞壞……”
林鹿好:“……”
薑立春脾氣壞不壞她不知道, 她隻知道自己的脾氣馬上要不好了。
她走進包廂的那一刹那, 看到薇薇的表情:如蒙大赦。她快被薑立春折磨瘋了, 這個人喝醉了以後的歌聲……比平時在ktv裏唱的還要難聽一百倍, 魔音灌耳!
薇薇說“你總算來了”,順便一隻手拿公筷夾菜, 塞了薑立春一嘴。薑立春嚼都沒嚼就咽了, 隨即倒在桌子上哭泣“你怎麼下毒”;林鹿好歎了一口氣, 伸手去碰座位上坐得筆直的男人。
顧不聞當真是喝得越多, 越沒表情,他坐在那裏的姿態就像一塑冰雕。就算是喝醉了的薑立春也有危機意識,不敢輕易動他。
林鹿好走過去的時候他都沒發現。因為人的魂已經渙散了, 其實是醉酒的症狀;林鹿好伸手一碰他, 他很冷酷地扭頭看, 一看到是她,冰山就像遇到泰坦尼克,融化得稀裏嘩啦。
顧不聞柔柔道:“好好, 來呀。”
他表情是放學時剛等到媽媽來接的小學生,語氣卻大概是什麼春風樓的老鴇……林鹿好胳膊上一陣汗毛直立, 一邊還要伸手去牽他:“你來呀,我們要回家了。”
到底還是“回家”這個詞牽動顧不聞的神經, 他立馬把手給她,自己站起來,特別麻利!一邊彬彬有禮地對薇薇說:“我們要回家了。”
他說話的樣子跟平時很不同,有種因為過分注重發音而造成的頓挫感,聽起來像小孩子在裝莊嚴。薇薇覺得他比剛才飯局上可愛很多,於是受寵若驚地回答:“那再見啊!”
顧不聞好似自言自語地強調:“我和好好要回家了。”轉眼又問薇薇,“你家裏會有人在等你嗎?”
薇薇:“……”
她的笑容僵在臉上。顧不聞可真會插刀,單身狗怎麼就這麼沒人權了!
林鹿好趕緊踮腳去捂他的嘴,對薇薇表示歉意:“別聽他胡說,這個人酒一喝多嘴巴就變壞。”顧不聞耳朵裏聽到那聲“壞”,立馬不高興了,蹙著眉在林鹿好掌心裏舔了一口。
薇薇強顏歡笑:“沒事……”在這個淒冷的秋夜她也需要一個溫暖的對象。
林鹿好並住五指捏住顧不聞的嘴巴,讓他不能再舔。大庭廣眾之下這種舉動簡直喪心病狂,她得趕緊把人帶回家了:“薇薇,那我們先走啦,記得把立春送送。”
顧不聞被她牽著,像一隻大型犬。這隻大型犬走到門口又對薑立春說:“小兔崽子,”他冷冷地哼笑一聲,“記住了,論拚酒你是贏不過我的。”
薑立春的歌聲戛然而止,他開始捶桌子,並且嚎啕大哭:“你欺負誰呀你??”
“…………”
林鹿好趕緊把罪魁禍首綁走了,剩下一個薇薇,看著撒潑打滾的薑立春陷入沉思:好了,接下來該怎麼料理這個豬隊友呢?
……
林鹿好本想把人拖上車回家,顧不聞死都不樂意,站在原地不動。林鹿好沒辦法,隻能牽著他慢慢在酒店外麵繞圈。還沒忘了給人戴上口罩。
“聞聞哥哥欸,你喝醉了嗎?”林鹿好隨口逗他。
顧不聞一本正經地說“沒有”。
林鹿好突然衝他豎起兩根手指,兩根互相扭住繞在一起,然後問:“看!告訴我這是幾?”
顧不聞眯細了眼睛。他表情專注的時候眉心會起一個小小的褶,睫毛密密匝匝地閃動。笑音突然從口罩裏傳出,有點悶:“這是我的小寶貝兒!”
他兀自高興著,飛快地伸出手把她的手指握住了,包在掌心裏。
林鹿好突然、突然感覺有點不好意思……雖然他經常叫她“寶貝兒”吧,但這麼響亮、這麼喜悅還是第一次,好像迫不及待要借秋風的勢頭,宣之於眾。
她害臊了,所以小聲:“你也是我的寶貝兒。”她肉麻話沒有顧不聞說得多,說完又是一陣臉熱。
顧不聞低頭:“那你親親我。”
林鹿好抓著他的手往車上走:“回家再親!”
……
顧不聞喝醉了簡直是個巨嬰,看著還像個畫中仙一樣的,其實幼稚得不行。
上車沒一會兒,他就在那摳安全帶,對林鹿好言簡意賅道:“渴。”
“馬上就回家啦,”林鹿好目視前方,頭也不扭地安撫他,“回家想喝什麼都行。”
顧不聞在口罩下動了動舌頭,發出“嘖”的一聲:“想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