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對林鹿好來說, 跟顧不聞玩就是一項特別耗費時間和精力的活動。比如今天早上, 被顧不聞捉著打打鬧鬧半天,林鹿好好不容易虎口逃生, 再看時間:已經快到九點。
這裏不是自己家, 顧爺爺又是習慣早起的人, 林鹿好可不敢再磨蹭下去了!於是趕緊揮揮手把人從身上趕走, 再麻溜兒下床洗澡洗漱。
唉,精神頭倒還行, 就是腿腳有點不利索……顧不聞看不過眼, 用上了霸道總裁寵小嬌妻的套路:顧少爺“紆尊降貴”, 幫腿軟的小美人兒刷牙洗臉。
但不像別的小說裏寫得那麼不熟練, 這事兒顧不聞小時候就幫她幹過,那時候擦臉就已經挺像模像樣了,現在更是業務純熟。
林鹿好樂得享受, 刷牙的時候還好, 往臉上抹洗麵奶的時候實在太舒服, 顧不聞還很精細地用起泡網打了一手心泡沫,幫她上上下下轉著圈搓,手法到位, 簡直不像個直男;林鹿好在他的溫柔服侍下昏昏欲睡。
仗著臉上全是泡沫,林鹿好心安理得地閉起眼。到底還是睡覺時間短了, 差點真睡著,結果被一熱毛巾猛地敷醒。
熱毛巾拍到臉上, 毛孔一下子舒張,林鹿好謔地睜眼,又打起精神拿冷水又拍了一遍臉,再簡單擦個保濕水,完了對顧不聞道:“走吧,下樓吃早飯。”
顧不聞這會兒又心疼她被折騰狠了,“不下樓也行,我給你端上來。”林鹿好趕緊搭住他肩膀,像開小火車似的把人往樓下推。
“能走能走!快,別讓爺爺等久了。”又不是真到飯來張口的地步了,照顧不聞這個溺愛法,遲早把她慣成個巨嬰。
下樓一瞅飯桌,顧爺爺果然坐在那,背挺得老直,像崖上青鬆。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了,眼睛闔著。
林鹿好心猛的一虛,想:謔,爺爺這怪嚇人的……顧不聞更不客氣:“您老在這打坐呢?”
顧爺爺睜開眼,頭一件事就是衝顧不聞翻了個白眼。剛才高深莫測的世外高人範兒立馬不見了。
他先日常一罵顧不聞:“沒大沒小的東西,”然後轉向林鹿好說,“吃飯。”
他和顧不聞的關係常年像根繃緊的弦,也就是在這兩年才有了放鬆的態勢。別看顧爺爺現在罵,但能坐在這兒等他們一起吃早飯,原本也是想也不敢想的事。
他終於學會做一個長輩。但由於缺乏經驗,學習的過程並不順,總的來說還是比從前進步不少。
林鹿好起晚了,有點慚愧讓老人家等自己這麼久,衝顧爺爺歉意地乖笑,然後低頭吃早飯。揭開小盅,裏麵盛著剛熱了一輪的紅棗小米粥,配的是飽滿花卷。
她拿勺子舀粥,吹一吹再放進自己嘴巴裏。但吃個早飯也不安生,不消一會兒,耳朵裏就灌滿了飯桌上兩個男人的話語機鋒——
顧爺爺有個愛好:喜歡評點,早餐當然也不能放過。他不能放過的還有顧不聞:“年輕人口味這麼淡,我就不愛吃什麼饅頭花卷。”
顧不聞筷子上正夾了個花卷,聽了這話當即一口吃了,冷峻地指責回去:“我也不愛吃黑麥麵包片,還加煉乳,又幹又甜,噎嗓子。”
說罷,兩個人餐具一撂,齊齊冷笑。
林鹿好:“唉。”
很早的時候她就發現了,這爺倆的飲食習慣特有意思。顧不聞是中式傳統做派,比較偏愛老祖宗留下來的美味;顧爺爺反而更“新潮”點,喜歡西洋食品,早些年漢堡薯條都能啃得。
吃飯的時候這倆口味南轅北轍,真難為阿姨每次做菜都要多費心思。好在林鹿好是顧不聞那一派的,兩個人平時在家吃飯一點矛盾都沒有。
她拍了拍顧不聞的大腿,看他還擰著股勁兒跟顧爺爺強,就衝他做口型:“幼稚!”
可不是幼稚嗎,爺孫倆都幼稚。她不敢挑顧爺爺的刺,卻敢隨意搓弄顧不聞。顧不聞看懂了她的嘴型,空著的手卻順著餐桌邊摸下去,捉住了她放在他膝蓋上的手。
這人大腿肉興致勃勃地一顫一顫,看上去卻還老大不高興:“吃飯呢,別撩我。”
林鹿好一頭霧水地試圖抽手,抽不動。吃個早飯也要被占便宜,他又跟顧爺爺鬧脾氣不吃飯,一隻手捏著那送上門的柔夷,盡興地摸。
“……”
顧不聞他爺爺已經把目光轉過來了,正對林鹿好,看她的表情都不對了。半張臉寫著“成何!”,半張臉寫著“體統”!
林鹿好趕緊低頭喝粥,心裏開始第八百遍懷念被她扔掉的榴蓮殼。
……
吃完早飯,偷得浮生半日閑,兩個人搬了兩把小椅子,在院子裏曬太陽。
林鹿好問起顧不聞早上喪心病狂的所作所為,始作俑者卻絲毫沒有悔過的意識:“你得跟我一條戰線。再說了,送上來的手豈有不摸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