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水月禪院】
西康朋友及時轉來藏學專家的短信。
第一條關於水月寺。
正德刻本水月寺《通誌》載,水月寺自唐創建於大乘山,稱“鳥鷲靈祗園”。
紹興二十五年赦賜“水月禪院”。宋末元初高楊土司,為占寺產結仇。此後,兩家為爭勢力範圍,小毆不斷。明永宣年間,普明、妙悟二上師,施懷柔,編“禪門普佛儀軌”,感化土司。一時到大乘山求學問佛者眾。水月寺與蒙山禪惠寺甘露祖師道場,同為西康佛門聖地。宣德七年應文大師,雲遊至此,化銀重修。逢二、六、九月十九日行觀音會,善男信女雲集,香煙嫋嫋,數日不散。同年冬至,蜀王貢水月寺佛茶奏請朝廷恩準,定水月寺為藏漢雜居地唯一蜀王家族指定寺廟,開設僧會衙門,應文出任僧官。此後數十年太平。萬曆時,高楊兩土司,再次械鬥,死千人。王奏準朝廷封山。明末,大西兵犯,寺院毀,宗風沒。至清中,已無片瓦。
短信表明,水月寺就在大乘山上。宣德七年僖王供奉過大乘山,命那叫應文的高僧主持寺務。
第二條短信提供此山地名傳說。道光刻本《車嶺鎮誌》載,龍隱山,茗山境,佛事興盛。山藏古刹,下有車嶺、龍隱二鎮。傳某帝隱居此山信佛,得名龍隱。車嶺鄭營現在尚存地名“尋龍坡”。
兩條信息連起來,把水月、大乘、龍隱的輪廓,勾勒了個大致。
一山兩鎮,各據山南山北。龍隱山南,車嶺山北。別看兩鎮同屬一匹山,山大著哩,從龍隱到車嶺,得沿臥龍溪到屏羌,由屏羌沿江而上,再沿支流溪溯流而上,車嶺就在龍隱與蒙山的交彙處。也有捷徑,走龍隱寺的朝山路,不過路早荒蕪了。早些年朝山香客,就衝龍隱寺去的。龍隱寺就是水月寺。至少這個名字在明中期是這樣。明末,兩家土司內鬥,王封山。後來,大西兵亂,剿殺不聽話的地主和土司,寺院廢毀,大乘山、水月寺的名字漸被淹沒。老百姓便隻記得龍隱了。
好在又見石橋,佛像和香插,它們共同鎖定某個特定的時代,將之前遭遇的雙魚甜白盞的預示,進一步賦予想象的空間,並在某種偶然的環境裏,同時閃現。
真的應該感謝傳說,梳理時空的關聯。傳說之外,更有文獻的應證。現在,又多了幾樣看得見摸得找的遺存。在這個深秋或者初冬的黃昏,在這個人跡罕止的荒山野嶺,那是怎樣一種前所未有的震撼。他相信正在接近某個真相。剛才的那一幕天象,分明就是真相的背光再現。
這麼想著,心情也難平靜了。
曾經的偶然還少麼?一層紙隔出兩個世界。穿過去,便無神秘,沒穿過去,薄紙也成厚牆。所謂隔行如隔山。
是紙還是牆壁,一穿就明白。
就問郭墩:“你要給我看的秘密完了?”
墩子並未多想,淡淡地道:“才開始呢。”
……剛剛嚇出的冷漢,倏地又回去了。
墩子說,今晚住此山,要看秘密得待天暗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