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一生是多久(1 / 3)

“我爺爺奶奶那一代以前的生活節奏真的很慢。”

捧著節目組配置給翁懷憬的那台Vila手機,周佩佩努力克製著自己吳儂軟語的尾音,為沙發上端坐著的邵卿讀稿。

“畢竟那會是一個沒有飛機、沒有高鐵、也沒有電話、貼一張郵票,聯係一個外地的人可能需要一周時間的年代。”

“啪!”

煙霧繚繞中邵卿放下打火機奇道:“老故事?”

端坐著的翁懷憬邊操作著手機,低頭淡淡答了句:“一則尋人啟事。”

邵卿探身掃了眼翁懷憬手裏的屏幕,又對一旁的周佩佩挑了挑黛眉。

“在那一代人眼裏,那會是最好的時代,那時候的人都是,擇一城而終老,選一人托付終身。”

“知易行難,真有人能做到麼?”

自嘲一笑後,邵卿見周佩佩又有些搖擺不定,她舒眉笑道:“愣著幹嘛,佩佩你繼續。”

表情裏帶些尷尬,周佩佩訕訕著繼續:

或許有人會忍不住發問:“真的有人能做到用一生的時間去愛一個人嗎?”

我是黔州遵義人,在我們縣城,有一位百歲老人杜虎珍,與她丈夫廝守不過半年,卻足足等了他一輩子。

那個人已經消失在她的世界裏整整八十年了。

存留在她記憶裏的丈夫的形象,還是那個穿著軍裝、精氣十足的少年郎。

當時國難當頭,她的丈夫黃俊夫穿上軍裝,光榮入伍。

楊柳依依,大丈夫斬斷兒女情長,闊別家鄉。

這一別,就是八十年。

等待的日子是漫長的,丈夫不知音訊,她隻能在漫漫長夜裏獨自垂淚。

等待的日子也是心酸的,兒子尚小,她隻能用柔弱的肩膀扛起家庭的重擔。

這一等,就是八十年的時光。

我們都知道,等一個人或許三個小時都很難熬,而時間並不會因為某個單獨個體的感受而降低流速,如今八十年過去了,四世滿堂卻獨獨缺了當年的那個他。

少不懂更事的玄孫曾童言無忌問她,想不想自己丈夫,她總是輕輕地搖頭,但卻固執地住在瀕危的百年老屋。

她說,那裏才是她和他的家。

她說,怕他回來時找不到家的方向。

有時她也會輕聲呢喃,什麼時候才能找到那個人,他還在麼,他還能回來麼?沒有人知道答案……

然而這一切並沒有什麼俗套的“拋妻棄子”劇情

封存在閣樓上的陪嫁箱裏,一箴泛著灰黃的信紙,落款“在外你愛的俊夫”,娓娓道來那跨越時光的深情。

“為人就是民族至上,教育至上...漂泊在外,誰不想返鄉團圓團聚呢…餘夢中看見還不足一尺的小孩,你叫我怎麼能不念他...家庭責任由你負擔一切,是我萬分對不起你的...總會有相會之時...請原諒我舍小家為大家,無法做一個好父親、好丈夫。”

字裏行間躍出的陌生男人形象是:

一個熱愛國家、心念家庭的熱血男兒!

一個對妻子充滿思念、萬分愧疚的丈夫!

一個對幼兒無限想念、疼惜而不能的父親!

在陪嫁箱中,老奶奶還精心保存著結婚時的嫁衣、首飾,兒子的肚兜、馬夾,民辦教師任用證和各類證書獎狀。

經過歲月的滄桑,衣服雖已褪色,紙張也開始泛黃破損,但老奶奶仍舊視若珍寶般藏在箱底。

她說,這是愛的信物,也是愛的證明。

物件靜靜地在閣樓上等待著,看日出又日落,看月缺又月圓。樓下院裏的老奶奶也時常望著那來路的盡頭,盼望著熟悉的身影出現。

翁教授,讀到這裏時,您會不會有疑惑。

為什麼我會這麼熟悉這一切?

是的,提筆向您投稿的我,其實是這位叫杜虎珍的老人家中的一位孫女。我希望借助這個《才華有限公司》這個平台,把奶奶的故事講給更多的人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