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南殿的一角,三進三出的小院子之中,夏晟卿在書房的寬桌之上執筆記錄著什麼。
自從江南治水明聖帝賜了院子給夏晟卿,他便住進了這小院子裏,雖說比不得東西大殿裏頭的宮殿那般大氣華貴,卻也勝在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隻他一人居住,是足夠大的了。
書桌上擺著的是一張畫有皇宮全貌的地形圖,夏晟卿執筆用赤墨在幾處圈上紅圈,記錄上時辰與刻,細細比對,良久才動了毛筆,撐手在桌上思考起來。
明聖帝是個多疑之人,每一日去了哪一處宮殿,去了幾個時辰,他都在心中盤算好,絕不會離開乾清宮超過三個時辰。夏晟卿想要替月靜安找到前世金萊王的玉璽,就必須潛入明聖帝的禦書房之中。隻是沒有人知道明聖帝究竟將前朝玉璽藏在何處,夏晟卿若是貿然行動,定會打草驚蛇。
夏晟卿此刻便在腦中思量著最合適的時機,既不能引起明聖帝的懷疑,又要有足夠充裕的時間躲避過侍衛與禦林軍,潛入禦書房再安全出來。
房門噔噔地被敲響,夏晟卿抬頭看去,警惕道:“何人?”
門外的聲音頓了頓,喏喏答道:“是奴婢……茯苓。”
夏晟卿心中放下,卻也還是將書桌之上的圖紙整齊疊放著藏好,才邁步走向門邊,將茯苓放進屋子裏。
“你來我這裏做什麼?”夏晟卿探頭看向門外,確定茯苓身後沒有其他人跟隨,這才合上了書房的門,淡淡道,“娘不是讓你守在越貴妃那裏當差嗎,若是讓人瞧見越貴妃宮裏的人到了這裏,定是說不好的,以後若有事娘她自會通知於你,便不必到我這裏來了。”
“九皇子……”茯苓抬頭看著夏晟卿,那張麵目如玉的容顏,寒星彼芒的眼眸,是她心心念念所向,若是能有朝一日靠近他,該是多麼一件令人欣喜的事情。
夏晟卿皺了皺眉了,沉聲道:“茯苓,我說了多少次,在大萊宮裏千萬不可大意,若是讓有心人聽了去,我們的身份便藏不住了。不論人前還是人後,都叫我夏總管,你可明白?”
茯苓咬著唇瓣輕輕點頭,靠近了些夏晟卿身側,緩緩言:“娘娘已經命奴婢從越貴妃宮裏出來了,今後奴婢便跟在九……跟在夏總管身側。”
她這樣一說,夏晟卿自然是明白了月靜安的意圖,她怕是害怕自己將底牌抖落出來說與夏子衿知曉,這才急忙派了人來監視自己。
“我不用人跟著,你且回越貴妃身邊去盯著她便是。”
茯苓哪裏肯再回去,提起宮裙便跪地軟聲道:“夏總管別讓茯苓回去,茯苓受娘娘的命令,若是私自離去,娘娘定會怪罪!”
說著她便是低垂下眼眸,十分為難無助的模樣。
夏晟卿拗不過她,又不好出言責怪,隻能暫且應下,再找機會將茯苓給送走。
隻是現在的他還沒有想到,不久後,茯苓的存在會給他與夏子衿之間,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
過完了年初三,宮中的熱鬧氣氛也漸漸消停了下來,停假三天的早朝照常進行著,而眾人卻隻見明聖帝麵色紅潤心情十分地好,都道是蓮妃月靜安的功勞,自後宮小宴後,明聖帝便日日招了月靜安至乾清宮中侍寢,其恩寵比之越貴妃似乎還要更勝一籌。
是夜,夏子衿正於墨生園之中,她靜靜聽著跪在下手的宮人說完了事情,指腹磋磨著手帕上繡花的紋路,緩緩道:“既是蓮妃娘娘吩咐你來與本公主說這些,那麼娘娘的意思是要用她自己做誘餌,將越貴妃拖進局裏不成?”
夏子衿回味著方才蓮妃的侍女與她所說的言語。月靜安如今正在盛寵之下,若是說越貴妃或者宮中妃嬪因此對月靜安心存不滿怨恨,是難免的,隻是越貴妃是個心思縝密之人,在這後宮之中浸淫已久,又怎麼會輕易出手對付月靜安。
“蓮妃娘娘轉告公主,越貴妃對不對付娘娘都不要緊,要緊的是如何讓皇上相信越貴妃在對付娘娘。”宮女低垂著眼眸道。
“公主隻需在一旁適時添一把助力,挑起宮中輿論,讓人人以為越貴妃心胸狹隘容不下娘娘伺候皇上。”
夏子衿明了地點了點頭,這月靜安也是個心大之人,旁人都要躲著越貴妃討恩寵,她卻偏偏要大張旗鼓地讓越貴妃記恨上她,若不是沒有後招,月靜安也不敢這樣輕舉妄動。
“行了,本公主曉得,你回去向蓮妃娘娘回話便是,替本公主告訴蓮妃娘娘,定會辦得妥帖。”夏子衿雙手攏在暖袖之中,對地上的宮女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