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塵埃落定(1 / 2)

越太傅卻有些出奇地冷靜,他雙眼平視著這位桀驁多疑的帝王,耳邊不斷有朝臣們訝異的議論聲,而他隻是長長一歎,摘下了屬於太傅服製的烏紗帽,緩緩跪下身子拜首道:“臣……遵旨。”

他的妥協無疑更讓朝臣們訝異。

越太傅已年過七旬,一生為科舉製勤懇主事,提攜過的帶領過的門生遍布天下,光是這金鑾殿上的臣子們,幾乎有一半的文臣都是出自越太傅門下。

而如此元老之臣,明聖帝卻是說降便降,豈不是讓人心寒?

“皇上!越太傅侍奉朝廷二十餘年,科舉若沒有太傅大人主持,如何能生出這樣多為皇上效勞的臣子啊!”刑部侍郎拱手上奏,言語間皆是對明聖帝決斷的不平之色。

“皇上!越太傅年事已高,太保一位瑣事眾多,還望皇上體諒太傅勞累,收回成命吧!”翰林院司正亦上前一步,躬身懇求。

“臣附議!”

“臣也附議!”

一時間,滿朝的文臣稀稀落落地跪了半數,為越太傅的求情之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明聖帝大掌捏在龍椅扶手之上,怒氣是越漲越高。放眼望過去,這朝廷之上仿佛已經被越家的勢力占據了半壁江山,他豈能容忍?

這江山是他夏重的!不是越家的!

“朕意已決,不容再議!”明聖帝從唇中發出一聲冰冷的決斷,也不再看殿上稀稀落落一片跪地求情的臣子,隻將目光鎖向低頭不語的越太傅,神色晦澀不明。

“這越家……要變天了啊。”身處後排的柳相卿攏了攏袖子,喃喃了一句。

身後的柳安祁與柳安礫對視一眼,終是無話,這種時候他們柳家隻要緘口不言便好,本就與越家沒有什麼交情,也不必蹚這趟渾水。

“皇上!皇上三思啊!”

文臣們還在為越太傅求情,頗有幾分不到黃河不死心的堅決,而細細看去,那些文臣大多是越家的人或是越太傅的直係門生。越太傅從頭到尾不發一言,仿佛這大殿之上的一起的都與他無關一般,滿頭花白的發在此刻更顯落寞。

脫去太傅的虛名,他不過是古稀之年的老者而已。

“誰人再求情,便撤了你的烏紗帽,提前回家裏頭頤養天年吧!”明聖帝嗬聲道,語種盡是不容置疑的權威。

沉悶肅穆的氣氛在大殿上鋪開,明聖帝此話一出,那些跪地求情的臣子們麵麵相覷,也不敢再多開口,君無戲言,若是真因一句求情毀了自己後半生的仕途,恐怕是得不償失……

如此,便是塵埃落定了。

明聖帝掃看向這攘攘朝堂,心頭一塊瘡痍漸漸生潰,關節更是握緊,他才是大萊王朝至高無上的君王,絕不容外戚壯大。

一場科舉舞弊案在越太傅的降職中匆匆結束,而原本眾人以為必死無疑的夏晟卿,卻好端端地從天牢裏頭放出來,照舊是禦前的紅人。

眾人不免猜測,這場聲勢浩大的舞弊案,明聖帝的手筆又有多少。

禦書房之中,明聖帝揉著頭穴,滿麵疲憊。

他將手中的求情奏則全數丟開,不悅的情緒從上朝持續到現在分毫沒有消退。

“皇上,您若是覺得煩悶,奴才便替您處理了吧。”夏晟卿在禦案前添了一盞燈,雖說是春日了,白日照舊黑得很快,不過是傍晚多時,天際便翻了墨一般,禦書房中透光不多,此時已經有些昏暗起來。

“朕養著這些個臣子,是為了讓他們給朕出謀劃策盡到職責,可現在你瞧瞧這一個個,都是他越家的說客!”

明聖帝冷哼一聲,將禦案上的奏則掃了個幹淨,仿佛是發牢騷一般,夏晟卿卻不敢順著他的話說下去,畢竟妄議朝政是大忌諱。

夏晟卿隻將明聖帝掃到地下的奏則一份份撿起來摞到桌角,正襟危立著道:“大人們都是國之棟梁,可無論多麼出色的大人,還是要皇上看中,才是好的。隻要皇上願意器重誰,任憑他私交如何,也隻能為皇上一人盡忠不是?”

夏晟卿著一番話說得極有技巧,既將一幹求情大臣與越家私交甚好的定義在明聖帝心中加重了幾分,更是換了一個角度提醒明聖帝,既然人才眾多,為何不重用那些身家清白的新秀之輩?

明聖帝果然眼神一動,心中暗暗思慮了起來。越家的手再長,也不可能伸到一整個朝堂,若要壓製,就必定要有與之抗衡的勢力,兩相勢均力敵,才是禦臣之道。